吵完架後的這天晚上,靳修臣格外的溫柔。
以前親熱時,靳修臣屬于比較霸道的一方,總要讓周煜林按照他的心意來,說停就必須停,怎麼弄他都要強勢地指揮。
今晚他卻處處讨好周煜林。
會溫柔地問他舒服嗎,也會在兩人神經都緊繃時,親吻對方的唇。
周煜林卻覺得,這樣的靳修臣,似乎很沒安全感。
全程男人說得最多的話是:“林林會一直愛我嗎,會最愛我的對不對。”
以及,霸道地發出命令:“林林要一直愛我。”
換了往常,周煜林也是不怎麼理會他的,隻當成這人占有欲又發作了,靳修臣往往說到最後,也就不說了。
但今晚他發了瘋似的,非要從周煜林嘴裡聽到肯定的答案。
周煜林卻始終沉默。
到了最後,這場歡愉,變得怨氣滿滿,靳修臣發狠地在周煜林的肩膀上,脖子上,留下了很多牙印。
等結束時,已經早上了,兩人都不困,索性叫了份外賣。
吃完早餐靳修臣難得沒去上班,還順手幫周煜林請了個假。
兩人窩在沙發裡,各自玩兒手機。
靳修臣這才看到,昨晚陸序給他發的消息。
他笑了下,一邊切出微信刷短視頻,一邊同周煜林閑聊:
“林林,你最近在看什麼書?給我瞅兩眼。陸序說你在第38頁圈了有意思的東西,我看看是什麼。”
很随意的語氣。
周煜林眼神閃了閃,他的指腹摩挲着手機邊緣,盯着地面出神。
要把書給出去嗎…到時候他又如何解釋呢。
在周煜林不知道該怎麼辦時,靳修臣突然拍了下他,笑眯眯地把手機遞過來:
“林林,看這個,我發現了一個好玩兒的情侶軟件,你跟我一起用嘛。”
周煜林不動聲色地松了口氣。
但同時,他心裡生出一股難以言喻的悲傷。
周煜林清晰地感受到了,自己在靳修臣心裡,并不那麼重要了。
以前哪怕是他換了新的洗發水,朋友圈發了文藝句子,靳修臣都會揪着他,一定要問到底。
如今卻隻是很不在意地随口一提,然後轉頭就忘。
算了。
靳修臣沒得到回應,撓了一下他的下巴:“林林,不許出神,聽我說話嘛。”
周煜林淺笑:“嗯,要用情侶軟件是嗎,你幫我下吧。”
他把手機遞過去,靳修臣接過後,第一眼就看到周煜林的微信界面。
頓時臉一垮,開始不滿意:“林林,為什麼我不是你的置頂?為什麼你給我的備注是大名?我真的受傷了。”
周煜林心裡堵了下,微微垂眸。
以前靳修臣是他的置頂,備注也是很親昵的臣哥,但從上次過年那回吵完架後,他就把置頂取消了,備注也改了。
有時候周煜林自己都會覺得,他好幼稚,又好沒用。
被傷害的時候,他滿心都是‘他要走’,但又實在舍不得真的離開。
所以隻能改掉對方的備注,取消各種社交軟件的置頂,心裡想着不要原諒他。
這其實是一種自我保護機制,被刺痛了,所以要遠離。
但又沒辦法真的遠離,于是在某些地方幼稚地做出某些舉動,暗示、欺騙性地告訴自己,自己确實有在遠離。
确實有在隔離對方,保護自己。
靳修臣一口咬在他臉上:“懲罰你。這次就原諒你了,沒有下回了。”
他拿着周煜林的手機,飛快把自己置頂,備注也改成了‘臣哥’。
周煜林在旁邊看着,默許了他的舉動。
随後靳修臣才切出去,給他下載情侶軟件:“這個軟件能看到對方的實時位置,還有對方的手機處于什麼狀态。”
“但我最喜歡的,是它有個共享的日記本。以後林林每天都要寫日記,我會看的。”
周煜林笑了下:“寫什麼,寫我今天程序碼了幾行?買菜花了幾塊錢?下班又在路上堵車幾分鐘?你真的想看這些?”
靳修臣:“不要。”
周煜林眉眼溫和:“但我的日子就隻有這些,雞毛蒜皮的瑣碎。”
不像靳修臣,要到處談生意,接觸的都是大人物,去的地方也是高檔場合,光是見聞都夠寫好多。
他們好像都不在一個圖層。
靳修臣想了下:“林林就寫,每天跟我的事兒,比如我哪裡讓你生氣了,哪裡讓你不滿意了,哪裡又讓你開心,你都寫下來。”
周煜林沉默了。
靳修臣抱着他的腰,撒嬌搖晃:“好不好嘛林林,我想看。”
周煜林無奈:“好。”
靳修臣笑眯眯地親了他一下:“對了,昨天吵架,你說不想去領證了,是氣話對不對?”
周煜林看向他,意味不明:“你覺得呢。”
靳修臣牽起他的手,送到嘴邊吻了吻:“肯定是氣話。領證,必須要領證。等我們周年紀念日那天,就去國外領證。”
周煜林看着茶幾上的那本書,很輕地嗯了聲:“還有幾個月……”
他安靜片刻:“靳修臣,領證那天我一定會去。不管因為什麼事,如果那天你沒來,我們就完了,記住了嗎。”
他的語氣輕飄飄的,像是天上一吹就會散的雲,并不嚴肅,嗓音也不大,但話的分量卻很重。
重到讓靳修臣的心髒,像是被錘子狠狠砸了下,揪疼一瞬,然後開始發慌。
靳修臣笑得勉強,抱緊了他:“怎麼會,不會的林林。那天就算是天上下刀子、我出車禍了、腿斷了,我要死了,我爬都得爬着去。”
周煜林平靜地看着他,看到靳修臣眼神都開始閃避,才說:“你知道,你說什麼我都會信。但如果我信了,你卻沒做到,後果就要你自己承擔,明白嗎?”
靳修臣說不明地煩躁,他沒回應,視線不經意瞥到周煜林的唇,索性低頭吻住他。
吻得有些發狠,周煜林感覺嘴唇都隐隐作痛。
片刻後,靳修臣分開一點,用鼻尖頂着周煜林的臉:
“這嘴怎麼回事兒,親起來這麼甜,又這麼軟,說的話卻又冷又硬,傷人……”
“以後不準說這些,我不愛聽。”
周煜林隻是笑了下。
他們現在,連好好交流都做不到了。
一個有很多話想說,但另一個卻不再想聽。
周煜林突然很想知道,愛和不愛的界限到底是什麼。
如果他能判斷出,靳修臣不愛他,也許就能果斷地轉身離開了。
因為他始終認為,靳修臣對他是有愛的,所以才舍不得辜負這份愛,也放不下他們的十年。
—
後來的一段時間,靳修臣‘乖’了幾天。
那幾天,他按時下班回家,回消息也比較及時,就算不及時,事後也總會補上幾句解釋。
周煜林像是有種喘過氣來的感覺,他每天上班,臉上都是帶着溫和的笑。
工位旁邊的同事都問他,是不是最近有什麼好事兒。
那一瞬,周煜林怔了下,回答不出來。
真可悲,這麼平常的事,卻能讓他感到幸福。
隻能說明,過去一年,他真的過得很不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