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電梯剛好開了,他先一步擡腳離開,走前回頭看向陸序:“對了,可以的話,今天的聊天内容,不要告訴他,謝謝。”
陸序頓了下,俊氣的臉上幾分怒意:“你管我。”
别人剖開的真心,不能輕易踐踏,這點道理他還是懂的。
如果這些私密的話,他都跟靳修臣說了,那他成什麼人了?
—
周煜林又惴惴不安地過了一段日子。
這幾天,靳修臣沒回來過。
他本來想找靳修臣談談,解釋一下那天他跟靳修竹見面的事兒。
但又一想,他為什麼要解釋?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社交自由,就算是愛人也管不着,靳修臣可以把愛慕自己的陸序留在身邊多年,為什麼他要跟靳修竹正常往來就不行?
這不公平。
周煜林不願意為了這種事低頭,他有自己的驕傲。
就這麼過了一周。
這一周内,周煜林每天按時上班下班,回家自己做飯自己吃,生活平靜無波。
這天下班前,周煜林無聊拿出手機玩兒。
目光不經意掃到那個情侶軟件,他心頭微動,猶豫片刻還是點開了。
這幾天都沒怎麼寫日記……
周煜林指尖在鍵盤上敲動,一個字一個字地斟酌着。
他寫了很久,零零碎碎的一些事,一點心緒。
沒什麼邏輯,他并不是真的想寫給誰看,隻是想記錄一些什麼,把心底的壓抑都宣洩出來。
寫到最後,他又想起過去。
十年前的靳修臣,雖然是靳家的孩子,但靳老爺子不要他,他一個人帶着病弱的母親,在破舊的小出租屋生活。
吃穿都缺,上學都艱難。
早餐唯一的牛奶,是靳修臣自己打零工掙出來的,他怕自己以後長不高,長不壯,所以穿的用的可以破舊點,但吃的上面,卻很不吝啬。
但自從跟周煜林在一起後,他再也沒喝過牛奶,所有好東西,都緊着周煜林。
那時的靳修臣,幾乎什麼都沒有,但他卻把自己僅剩的一點東西,毫無保留地給了周煜林。
這些細節,以前周煜林每次想起,都會心疼,更多的是甜蜜,感受到自己在被愛着的,那種無與倫比的安全感和幸福感。
但如今,他再想起,隻剩下心痛。
所有美好的回憶,都化作了一根根刺,一把把刀,一遍又一遍淩遲着他的心髒。
周煜林的眼眶微紅,在日記的最後寫上了一句:
【高二那年的牛奶早餐,抵消他一周的冷暴力】
周煜林的情感,讓他在面對靳修臣時,無法再做出理智的判斷和選擇。
如果人能夠剝離情感就好了,永遠理智,就永遠不會受傷。
胃又不舒服了,周煜林伸手按了按那個部位,從工位的抽屜裡拿出暖寶寶,貼在胃的地方。
正要收拾東西下班,一個同事突然過來,丢給他一份文件。
“小林啊,上頭說,你之前待的那個項目組暫時不缺人,讓你去另一個項目組幫忙。”
周煜林臉色微變,伸手接過文件。
同事小心翼翼地問:“你是不是跟老闆吵架了?他竟然舍得把你踢出自己的項目組?”
周煜林垂下眼,掩蓋眼底破碎的脆弱:“沒有。可能是,他覺得我更适合去另一個項目組吧。”
同事不再說話,周煜林把文件收好,失魂落魄地下了班。
靳修臣這是什麼意思呢。
周煜林感覺,這次靳修臣似乎不是單純的生氣。
開車回去的路上,等紅綠燈時,他拿出手機想給靳修臣發消息,但字都打好了,指尖擡起又落下,最後還是退出了。
胃越來越不舒服。
等回到家的時候,周煜林已經疼出了一身冷汗。
他給自己倒了水,強撐着吃下了胃藥,晚飯都沒力氣去做了。
想着回床上睡一覺,醒來可能就好了,但人剛從沙發上下來,他就一頭栽倒在了地上。
周煜林疼得視線都模糊,周圍的景色都變成了重疊的光圈。
他一手捂着肚子,大口喘氣,這才意識到,這次可能不是普通的胃疼。
拖着疼痛的身子,他掙紮着摸到了沙發上的手機,抖着手撥通了緊急聯系人。
周煜林已經沒有親人,他的緊急聯系人,這麼多年來,都隻有一個。
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電話終于撥通,周煜林費力地掀起眼皮,看了眼屏幕。
幾秒後,電話被挂斷。
周煜林愣了下,那雙平時再難過受傷,也不會露出過多情緒的眸子,此刻脆弱地顫動着。
眼裡的光,像是碎了一地的星星。
他不死心,又打了一遍。
這次終于通了。
周煜林再也忍不住,倒在地上,壓抑着近乎委屈的嗓音:“臣哥……我,好痛……你回來吧……”
他很需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