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停下後,周煜林下了車,低頭沖着車窗說:“昨晚真的謝謝你。”
陸序陰陽怪氣:“隻謝昨晚?今天就不值得你謝?感情我給人當免費司機呢。”
周煜林笑了下:“今天也謝謝你。”
奇怪的人,昨晚用命救了他,都不要一句謝謝,卻在這種小事上斤斤計較。
周煜林神情淺淡幾分,又說:“昨晚的事……不要告訴他,謝謝。”
進了屋,一眼就看見,靳修臣正坐在沙發上。
已經是上班的時間了,但男人衣服都沒換,還是那一身居家的高檔絲綢睡衣。
聽見聲響,靳修臣頭也沒擡,像是不知道他回來了。
等周煜林把伴伴抱回窩裡放下,靳修臣才起身去卧室。
很快,他一身西裝領帶,穿戴工整地出來了,路過周煜林時,他看都沒看一眼,直接無視,徑直出門去了。
兩人沒有一點交流,甚至連眼神都不曾甩一個給對方。
周煜林卻松了口氣,這樣就好。
他真的不想再吵架了。
沒想到曾經他厭惡的冷戰,現在卻成了讓他安心的避風港。
——
靳修臣上了車後,重重地把車門一摔。
他整個人氣壓低沉得可怕,手扯松領帶,往副駕駛座上一靠,直接甩給陸序一句話:“去查,他昨晚去哪兒了。”
“路過了哪些地方,在哪兒過的夜,見過什麼人,住的什麼酒店房間,門牌号多少,都給我查清楚。”
陸序不動聲色地瞥了男人一眼,明知故問:“查誰?”
靳修臣暴躁地踹了一腳車門:“他媽的當然是周煜林!”
“其他有哪個死人值得我去查?!跟了我這麼久了,一點眼力見都沒有!”
陸序呼吸都屏住了,到現在,他終于明白,為什麼周煜林要回家。
就靳修臣這瘋狂的控制欲,變态的占有欲,如果知道人在他家裡,肯定會把火氣發他身上。
周煜林是不想牽連他。
果然相愛過的人,彼此都互相了解。
陸序還是準備說實話:“哥,他昨晚在我那兒,我半夜回家看他一個人在路上,頂着大雪,凍得人都快死了,就把他撿回去了。”
自己坦白反而顯得坦蕩,不會讓人想歪。
車内安靜下來,陸序一動都不敢動。
他用餘光瞥男人,發現靳修臣滿身的戾氣逐漸變得平和,這才松了口氣。
半晌後,靳修臣一隻手撐着腦袋:“他跟你說什麼了嗎。每個字都不要漏,重複給我聽。”
陸序心裡翻了個白眼,這能跟你說?
他斟酌片刻,一邊編織謊言,一邊不動聲色地觀察靳修臣:
“沒有。你也知道他的性格,就算有事,肯定也是不願意讓我看他笑話的。”
靳修臣聽完也沒什麼反應,大概是信了。
陸序心裡又翻了個白眼。
這一天,靳修臣整個人都很煩躁,氣場駭人。
進來找他辦事兒的員工,都戰戰兢兢的,就連陸序也時刻秉着呼吸。
好不容易熬到下午,目送靳修臣這尊大佛出了辦公室,公司裡的衆人總算感覺自己活過來了。
陸序跟在靳修臣身後:“靳哥,接下來怎麼安排?”
靳修臣沒什麼表情:“他最近不太聽話,脾氣大,看着煩……暫時不回家,去把公司附近的房子收拾出來,我過去住半個月。”
靳修臣有很多房子,但被他稱作家的地方,隻有一個。
那裡有周煜林。
兩人這時正巧從走廊,路過茶水間。
靳修臣突然就想起,上回周煜林來辦公室找他,讓他幫自己澄清時的表情,那副委屈又被刺傷的樣子。
他很多年沒見過了。
一點好奇讓他停住了腳步,側耳去聽聚在茶水間的那些員工,都在聊些什麼。
好死不死的,最近公司的話題中心,都是周煜林。
衆人生活無味,工作也枯燥難熬,有點樂子當然緊抓着不放。
“萬一是他腳踏兩條船呢?别說,他長得确實有那個資本哈。”
“一家子兩兄弟,都被迷住了,他怕不是個男狐狸精?表面看着挺正經,說不準背地裡騷騷的……”
“而且gay圈兒,不都玩兒得很大,很開放嗎,說不定……兩兄弟一起跟他玩兒過了……”
“咦,好惡心……真髒,我要是工位挨着他,都怕得性病。”
比起最初周煜林當内鬼,出賣公司機密的事兒,顯然是桃色新聞更能引人興趣。
更何況是老闆愛人的桃色新聞。
所以在這件事兒上,衆人的關注點,越來越偏,話題也越來越惡心,最終演變成了這樣。
哄笑聲、細碎的聊天聲還在繼續,陸序卻已經聽不下去了。
心裡盤算,找個機會讓這幾個嘴髒的賤貨,吃點苦頭。
靳修臣又安靜地聽了會兒,擡腳離開了。
全程,他都幾乎沒什麼表情,那張俊美的臉,始終神色淡淡,那雙眼睛也如深水般平靜不起波瀾。
陸序忍不住替周煜林心寒。
這都能忍?
十年的感情真是喂狗吃了。
等上了車,靳修臣坐在副駕駛座上,閉上眼睛養神。
陸序剛把車子發動,就聽見身旁的男人,嗓音極淡地說:“那幾個人,全部處理了。”
陸序動作一頓:“處理是?”
怎麼個處理法?降職?減薪?
那他得好好找個理由。
靳修臣呼吸平穩:“開除。”
“他們不是很會造謠編故事嗎,你找個專業的編劇,給他們每個人都編造一段惡劣履曆,越真越好,我要他們身敗名裂。”
人都是風向性動物,什麼髒的龌龊的事兒,隻要傳的人越多,大多數人都懶得去管你是不是真的做了,是不是污蔑了你,他們隻是需要一個茶餘飯後的談資。所以,毀掉一個人,真的很簡單。
陸序眉頭一挑:“好。”
夠狠。
比他還毒。
車子一個拐彎兒,靳修臣突然意味不明地說:“今天……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