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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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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侍者說。

船長室位處二樓,獨占船首高處。延伸下來的樓梯口懸有雕刻蛇身的燈盞,青銅帶灰,黃光細膩亮堂。

艾格逛全了這艘船甲闆下的四層艙室,一直有意避開船首樓層周圍,他知道船長室下方就是事務長的艙室。站在這個位置往前後打量,能看到輪船前方一望無際的海面,後半部分卻被大片帆布與纜繩遮蔽。這棟樓端坐船頭,像個龐然怪物笨重的頭部。

跟着侍者走上階梯,頭頂突然傳來開關艙門的聲音,短暫的幾下腳步聲後,上方落下一道人影。

艾格從侍者身後擡起頭,正好與走下樓梯的人目光相接。

那是一名個子不高、肩膀平窄的少年。蜜色的皮膚,琥珀色的眼睛,黑發短短一茬貼着頭皮。船上的人來自天南地北,膚色相貌各不相同,但沒人像這人的臉孔一樣,擁有這麼強烈的異域感。

他穿着亞麻色内襯與挂滿了布條的深褐馬甲,纖細的脖子上,手腕上,甚至露出來的腳腕上都帶着一串枯枝編成的鍊子,他腰上的褲帶也是由青褐色的樹枝編織而成,做工粗劣,質感幹硬,這裝扮更适合在未開化的野蠻森林裡,而不是海上大船。

艾格邁上一腳,那少年琥珀色的眼睛已然轉開。

擦身而過時,他聞到了一點甘草、蘇合香、麝香等藥草與香料混雜的味道,同時察覺到有目光在自己左手繃帶上停了一瞬。

那原本是隐蔽的一眼,如果不是艾格也才剛剛打量完他手腕的樹枝鍊子,以及那手鍊下肉眼可見的厚繭。

他認得那繭子,奴隸或罪犯所拷木枷留下的痕迹。

少年未作招呼,腳步規律得像是沒看見這幾個人,身影很快消失在後方黑暗裡。

侍者注目了一會兒,突然開口道:“漂亮的小寵物。”

他轉回身,艾格和伊登的兩雙眼睛正望着他。黑發男人被他們看得笑了一聲,别有深意地瞥了眼剛剛那少年走出來的地方——船長室的艙門。

“船上不允許有女人,晚上無聊得能發瘋,你們該不會認為大人們也像艙底的跳蚤一樣,天天抱着酒桶,在夢裡盼着地上的妓院吧。相信我,在這裡待久了,别說男人,連隻公羊朝你張開腿,你也會浮想聯翩的。”

話畢,他和一雙綠眼睛對視了一下,突然一愣。

終于能完全看清彼此的光亮裡,他把眼前這個身着獵裝與麂皮靴子的紅發年輕人從臉打量到腳,又從腳打量到了臉,接着,他放下手中油燈,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好了……進去吧。”

他轉身走了。

“……他、他——”

伊登用他那往妓院送了三年酒的經曆發誓,他見過最露骨的客人眼神,也不如侍者剛剛那兩眼下流!談不上聰明的他這一刻簡直醍醐灌頂!

“老天……我們得……艾格,你得……得怎麼樣?”

他們已經站在這扇銅制艙門前,伊登僵立原地,愣愣捏了捏自己的上臂。

“你看看我的手臂,它隻是看上去有力氣,我甚至沒法徒手折斷一根松樹枝……我幫助不了你!怎麼辦艾格!現在抹點什麼?像那些酒鬼水手一樣邋遢?可是煤灰遮的住你的臉,卻遮不住你茂密的頭發和綠眼睛!你瞧瞧你——我祈禱船長是個真正見過世面的人,看過足夠豐富的美色!上帝?耶稣?還有哪些?諸神在上,随便誰都好,救救艾格!在這之前,我最可怕的想像也隻是船長吃人!現在……老天,我甯願船長吃人!”

艾格面無表情等完這通喋喋不休,擱上門把的手落了回來,眼見這個棕發腦袋張張嘴還要開口,他擡手就扣住那後腦勺,手掌一送,讓這個腦袋和門框做了個親密接觸。

砰,伊登眼冒金星。

“他最好吃人。”艾格說,“因為你的腦袋隻配上餐桌。”

乍一進入船長室,濃郁的藥味與香料味道撲面而來。

如果不是一把生鏽制式長劍與一大張羊皮航海圖占據了一整面牆壁,眼前所見更像一個貴族精美的收藏室,而不是一艘大船的最高指揮處。燈光暖黃的寬闊艙室裡,比起室内長桌後唯一的人影,艾格第一眼注意到的竟是長桌旁的一叢珊瑚樹。

一叢完整的、血紅的珊瑚樹。

它足有成年男人那麼高,比室内任何一件精緻的擺飾都要尊貴美麗,枝條瑰麗橫生,色彩奪目噬人。

“巴耐醫生的朋友,對嗎?”

紅色珊瑚旁傳來一道視線,以及平靜無波的沙啞嗓音。

“不必拘謹,上前來,兩位——哦,男孩。我沒想到醫生的鄰居朋友會這麼年輕。”

艾格和伊登停在了長桌五步之外。

伯倫船長看上去不會吃人,也無力脅迫一個比他高上一頭的年輕人,且能被自認柔弱的伊登一隻手打倒。他瘦得像海霧裡的一支桅杆,眼角有細細的皺紋,臉孔蒼白泛青,任誰都知道那是一個被病魔折磨着的男人。

他肩膀上有件駝色的絨質披風,咳嗽讓他微微躬身。

“老人家提過你們利落的手腳、勤勞的品格,說你們做了多年診所學徒,卻忘了告訴我你們的年紀,哦,還有名字。”他目光在兩人身上短暫轉了一圈。

“名字?”

“艾格。”

“伊登……伊登·布朗。”

皺眉忍咳的男人點點頭:“艾格,伊登。”

“堪斯特島,你們從那裡出來。”他喃喃道,“這實在一個偏僻的小島,它甚至不在我的航海圖上。讓我想想,讓我想想……那是羅素公爵的領地,還是歸屬德洛斯特家?”

“又或是直接由皇家海軍管轄?”

他撫摸過桌面上的地圖,聲音輕不可聞,但确實是在發問。

在這距離之内,艾格隐約能看到那張羊皮地圖所繪,幾條自西向東的常見商船航線泛着鏽迹般的紅。

“不太清楚,大人。”他答道,“正如你說,那是個偏僻的小島。我們聽過的最尊貴的名字叫老查理,他管理着島上最大的那個牢房。”

“叫我船長。”男人敲了敲桌子,“别用‘大人’稱呼我,這讓我聽起來在搖着木槳玩過家家的遊戲。你們兩個,伊登·布朗,艾格——”

他停了一下,隐沒于昏暗的臉孔側過來,望向了艙室中間的紅發年輕人。

“艾格。”他念道。

“你朋友姓布朗,我姓為伯倫,你呢?你的姓氏?”

屋内再次響起了咳嗽聲,藥草和香料的味道随着那人袖擺隐隐浮動,濃郁刺鼻,艾格感覺鼻端難以遏制地起了一點癢意。

“不是每個人都有家族與姓氏的,船長大人。”

“孤兒。”一臉病氣的男人了然點頭,好似一個樂于閑談的長輩,語氣緩慢而寬容撫慰,“我見過很多孤兒,這艘船有四分之一的水手都失去了父母,孤身一人讓他們勇于出海漂泊。偶爾,在一些節日裡,一些岸上的酒館裡,他們也會談起自己逝去的家人,大多數人都有一個姓氏,哪怕孤兒——說說,你是怎麼成了一個孤兒?”

艾格聽到自己狀似回想的聲音。

“戰争的刀槍,或者戰後一場瘟疫,誰知道呢,死人、死一家人總歸是那幾個原因。我那時候小得連自己是個人類嬰兒還是條野狗崽子都記不清,更别說父親的姓氏了。”

“……戰争。”船長擡頭,目光正好停于牆上那把生鏽的制式配劍。

“我明白你在說什麼,戰争。我也曾是一名戰士,擁有一艘戰船,隻比潘多拉号小一點點。海盜無惡不作,北方的岸邊,有一半嬰兒還沒喝上幾口奶就失去了自己的性命,你算是幸運,隻是失去了自己的姓氏。”

他那雙蒼白的手撿起桌上一件東西,放在掌中來回摩挲。

“如果我曾到過你的家鄉,看到這樣一名襁褓中的孤兒,我會送将他送往城裡最幹淨的修道院。然後登上我的船,找到海盜的黑帆,為你的家鄉,為你的父親母親,為你這個可憐的小嬰兒複仇,我們那會兒發過誓。”

他旁若無人,自言自語,半明半暗的面孔讓人分不清是溫情還是陰沉。

“整艘船的人都發過誓,我也發過誓——你們,兩個男孩,你們樂意聽這些老掉牙的故事嗎?我的大副喜歡聽,每一任大副都蠻喜歡。我發過誓,會向每一艘經過的海盜船複仇,我要是死在船上,屍體旁邊有幾顆海盜的腦袋,墓碑上面就寫幾行溢美之詞。人人都認為我的墓碑需要六尺見長,‘帕斯頓血帆’,海盜們這樣稱呼我的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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