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幹告訴殷誦,他為殷誦承包了半畝地,就是眼前這塊。
比幹要求殷誦留在羑裡照顧這半畝地。直到豆苗長壯,結出的果實成熟變黃爆出莢子,殷誦才能回去朝歌。
這段時間,比幹将殷誦全權交給西伯侯,讓殷誦跟着姬昌學習。比幹視姬昌為知己好友,沒有把殷誦交給姬昌教導,更能讓他安心的了。
姬昌最看重禮儀,看見比幹和殷誦這兩個王族,加緊幾步走到他們面前。
年過九十的西伯侯,二話不說,撩起袍子就要下跪行禮。
比幹連忙阻攔。殷誦站在比幹身後,眼前蒙蒙的春雨,耳邊轟隆隆的雷聲。忽然一道閃電恐怖地占據了大半邊天空。一瞬間,被烏雲遮蔽的傍晚,忽然亮如晴日白晝。
殷誦受到了一點驚吓,下意識仰頭望向天空。閃電已經迅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擂鼓震胸的雷鳴。
比幹扶住姬昌,輕輕擺手:“我這次來,是要将家裡的孩子托付給你。以後伯侯就是這個孩子的老師,他就是伯侯的學生。哪有老師向學生磕頭行禮的?”
姬昌拗不過,隻好直起一把老腰,和亞相互相問好。西伯侯看了一眼剛剛“吟”詩一首的小小兒童。
雨越下越大,此時真不是說話的時機。姬昌連忙引着一行人往他的居所走去。
到了地方,殷誦十分的驚奇。姬昌堂堂一個侯爺,居所竟然十分的簡陋,赫然是三間參差的茅屋。
這可把殷誦納悶到了。姬昌确實是獲罪囚禁在羑裡沒錯,可是他的一大家子并沒有受牽連。姬昌的四位夫人、一百個兒子可都在西岐享福呢。這些人都不曉得暗中打點一二,讓老大爺過得舒坦一些嗎?
殷誦雖然隻在朝歌小住了兩個月,已經深谙“打點”二字的要義。着實覺得西岐這一大家子是奇葩。
當年冀州侯蘇護進京朝賀,因為沒有打點費仲和尤渾,遭了這兩個奸臣的讒言陷害,被逼叛商。最後蘇護靠着獻出女兒,做了國丈,才得以保全了一家老小和一州百姓。
西岐這是想步冀州後塵?
殷誦腦中忽然響起了最近朝歌城興起的一句話:“生子當如蘇全忠,生女莫過蘇王後”。據說這句話是從蘇王後的擁趸崇侯虎的嘴裡出來的,并且在朝歌乃至整個大商都迅速地傳播開了。
殷誦渾身一哆嗦,連忙想道:西岐應當不會想做這趟“買賣”。倒是聽别人胡扯,西岐一直喜歡“尚公主”,岐山每有新主上位,都要手書無數封求親書到朝歌,求取王女、王妹。
先王帝乙登基不久,就挑選了一位旁支族妹遠嫁到西岐,成為姬昌的第三位夫人。
按輩分算,西伯侯還是纣王的長輩姑丈呢。
殷誦這麼一想,樂了:如今我做了姬昌的學生,豈非和暴君一個輩分?以後誰再喊我“大外甥”、“大孫子”,我就拿這層關系糊他們一臉,反過來喊他們“大外甥”、“大孫子”!
沖着纣王的“同輩中人”這點“名分”,殷誦眉花眼笑地站到姬昌面前,一鞠躬、二鞠躬、三鞠躬,順順當當地做了對方的學生。
姬昌身為下臣,實在不想受這三鞠躬。他的臉上流露出不自在和窘迫。比幹知道這位老友的性情,多少有點迂腐。比幹連忙安慰了好幾句,忽悠着姬昌不好再推辭。
比幹是朝歌第一大忙人,是大商政壇的定海神針。這一趟來回就要耗費十天的光景,不知道遲怠了多少政務。比幹根本不敢多留。他在茅屋裡和姬昌促膝長談半宿,休息了半宿,第二天早上就急匆匆地上了馬車,往朝歌趕。
“常言道,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他既然做了你的學生,便等于是你的半個兒子。日後他對侯爺就要像侍奉他的父親一樣。也請侯爺對他,像對待幾位世子一般,盡心教導。他若是有錯處,侯爺一定要指點出來,絕對不能讓他走上歪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