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油傑同枷場姐妹的緣分充滿了巧合與戲劇性。
初來東京的叛逆少年拒絕了父母提供的幫助,隻是一腔熱血非常幹脆地被冷酷的鋼鐵城市澆滅了,然後——
善良的鄰家婆婆枷場夫人秉承着養兩個也是養養三個也差不多的美麗心靈收留了暫且還在找兼職的高中生,于是夏油傑擁有了三個沒有血緣關系的家人。
枷場夫人很少提起自己和兩個孫女來到東京之前的生活,夏油傑隻知道她們來自非常偏遠的、地圖上都不會有記錄的村子,所以一開始時,她們三人看起來都有些瘦弱,即便在夏油傑的努力之下,後來的生活變好,可老人的身體孱弱,曾經的辛勞的日子在她身體上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傷病,枷場婆婆在幾年之後病逝了。
她臨死前萬分抱歉,失焦的眼睛不知看着何方,艱難地留下了遺言,将自己尚且年幼的孫女托付給了沒有血緣關系的少年人,隻是夏油傑至今沒能理解“又要拜托您了”的深意。
但無可置疑,他确實把他那個世界的枷場姐妹養得很好,哪怕是高中剛畢業就得作為二孩爹努力當上東京打工皇帝,學業工作兩手抓,年紀輕輕就忙得腳不沾地,他也能夠自認沒有辜負枷場夫人的囑托。
所以,乍一見到兩個瘦得皮包骨頭的小女孩時,夏油傑并沒把她們同自己的養女聯系起來。直到小女孩尖銳的尖叫聲傳進夏油傑的耳朵裡,頭發顔色更淺的小女孩雖然被提了起來,還是努力掙紮着試圖反抗白發大魔王。
于是終于回過神的夏油傑目光在兩個小女孩臉上轉過來轉過去,好不容易才從兩張髒兮兮的小臉蛋上辨認出一些熟悉的影子來,原本隻是決定教訓教訓那群虐待犯村民,比如給他們留下點永久難以治愈的病痛,然後再将受害者帶離這裡另作安排……但在意識到受害者是自己的女兒們時,出離的憤怒湧上心頭——
天殺的虐待犯,我弄死你們!
隻是他還沒來得及動手,正經的優等生頓時發出尖銳的爆鳴,“你們兩個,都給我冷靜點!!!”
躍躍欲試摩拳擦掌的五條假裝很忙地左看右看,裝作自己沒準備跟着教祖大人一起大開殺戒。
夏油覺得自己太陽穴突突直跳,自己才剛被一群愚蠢的普通人意圖圍殺兩個咒術師幼崽的殘忍事實沖擊到,還不知道該怎麼反應,兩個同伴就猛地一腳油門好似要飛出去,仿佛就此要踏上違法犯罪的道路,他頓時顧不上整理自己的情緒了,先把這兩個家夥摁住再說。
黑發的小女孩躺在他懷裡,好像被剛剛的動靜吓到了,很微弱地顫抖了一下,夏油頓了頓,聲音變弱一些,好聲好氣道:“……我們就不能用正當一點的方法處理這件事嗎?法治社會,不要……呃,不要總是想着用拳頭解決問題。”
他們剛剛上山就發現兩個小女孩分頭逃跑了,所以他們也就隻能分頭去找,夏油找到的孩子叫做美美子,她膽子很小,夏油安撫了好一會兒才把她帶回來去找五條會和。
然後就看見五條很嫌棄地提溜着看起來活力十足的小女孩和人家有一搭沒一搭地吵架。菜菜子見到雙子姐妹後變得安靜了一點,但還是忍不住時不時地跟五條嗆聲。
“哇,傑還知道不要老是用拳頭解決問題。”五條無感情棒讀。畢竟一般而言,他就是那個被夏油用拳頭解決的問題。
“悟先别插嘴……”夏油知道自己說這種話沒什麼信服力,但還是轉頭說教起了從那之後就沒有表态的教祖,“你也是,太突然了吧,要裝靠譜大人就從一而終一點!怎麼努力到一半就開始亂來?”
“哇,傑君,你好有常識。”夏油傑發自内心地贊歎道,“實在令人欣慰,那當然隻能聽你的了。”
像他這樣普通社會養育的麻瓜,在剛剛那個瞬間也差點想用咒術暴力解決問題了,但顯然更容易沖動的高中生竟然刹住了車,讓總是自诩靠譜的成年人的夏油傑有點汗顔。
傑君,真是個相當不得了的好孩子啊。沒想到他這種底子還能長出這樣正直的人,好驚訝哦。
夏油:“……”
這家夥……
“悟,你們先等一會。”夏油把美美子也交給五條,留下滿臉“我才不要當保姆”的白發墨鏡男與呲牙裂嘴地與小女孩們大眼瞪小眼。
五條伸手一撈,把兩個小女孩都按住,無聊道:“好吧、好吧,那我們就在這裡等傑哦。”
六眼早就跟着咒力殘穢找到那群村民的所在地了,但他不想多管閑事。夏油一副要避着他們和教祖講道理的樣子……哼,有什麼他不能聽的?
心裡這麼想着,他卻很乖巧地蹲在原地,一手一個牽着兩個小姑娘。菜菜子和美美子緊張兮兮地被DK們帶回村子裡來,卻沒看見一個村民要張牙舞爪地把她們抓起來,頓時都松懈了很多。
不吵不鬧,讓人放心。
如果那兩個家夥也能不吵起來就好了。
夏油拉着非常順從的教祖走到了遠處,确認“小朋友”們都不在視線範圍内之後才表情嚴肅地一把按住犯罪未遂的教祖大人,認真道:“……你這家夥到底怎麼想的我也搞不懂,但是!”
他講得擲地有聲,“你準備幹什麼我都無所謂,但悟和那兩個孩子都在看着呢!不要裝好好先生裝到一半又突然反悔……”
說着,他忽然意識到面具後傳來異常驚訝的視線,連珠炮似的說教便頓了頓,示意夏油傑有話就說。
“……你居然把悟君和小朋友放在同樣的層次上。”夏油傑的關注點十分離奇。
他其實還是覺得五條同學其實挺靠譜的。
“悟家裡很古闆很封閉的,普通人的常識他又不懂,你突然說要把這些人全殺了,他絕對會照做的!你又不是不知道這回事。”夏油很頭疼地說,語調裡還有點埋怨的意思,“決定和悟成為朋友的時候,我就已經做好要教會他這些東西了,你這家夥幹嘛突然搗亂啊……”
“好吧,是我的錯。”優等生的責任感格外強烈,夏油傑被他兇出了一點愧疚感,于是很乖巧地點頭,“但我的确不知道這種事,下次會注意的。傑君,我畢竟是一個沒上過高專的夏油傑,這次就原諒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