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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漸點了燃靈燈,被書本與暖色環繞着,他慢條斯理地翻開了第三本地名概要。
“喲,誰啊這是,稀客啊。”一位身材高挑的黑袍年輕男子拿着把白竹扇從門口探出頭來,笑眯眯地說道。
“你别陰陽怪氣我,下回我就說大名鼎鼎的儒文長老其實喜歡陰陽怪氣小孩子。”杜漸頭也沒擡一下,指間又溜去一頁。
沈淵清在溫熱的燃靈燈下笑了笑,越過杜漸薅下來的書,俯下身道:“什麼事你會特地翻書?”
他這話也沒說錯,杜漸的确很少會主動來藏書閣,一年來不了兩三回的那種。也就隻有杜長卿提着他才會來。
“人人都知你文采橫溢,那我來考考你,行雲月是何處?”杜漸合上了書,擡頭迎面一笑。
“這……”沈淵清輕展扇子,幹咳一聲,心說還就真不知。
杜漸一攤手,搖頭道:“你看,你都不認識,不然你當我為何來藏書閣。”
沈淵清無法反駁,歎了口氣:“你從哪兒聽來的?我還真沒聽過有這地。”
“南宮微。”
“誰??”
杜漸懷疑自己是不是腦子抽了說他不知道的名,馬上換了口,“就我帶回來的那個。”
“哦,”沈淵清坐了下來,“他說他住那?”他順手整了整衣褶。
“不是,我問他爹娘在何處,他答了這個。”
“行,我閑來無事,幫你翻翻罷。”沈淵清擡手翻起一本,和杜漸一同挨着一個高大的棕黑漆木藏書櫃。
“好,我是不翻了,真沒有。”一個時辰後,杜漸站起身,合上書信誓旦旦道,并發誓自己決對不會翻了。
沈淵清站起身來把書放回去,狐疑道:“不會是他瞎編來糊弄你的吧?”
杜漸擺手,“不像是,他皺眉想了有一會兒,真的诓我也不至于演成這樣,有好處麼?況且他還小。”
“的确。”沈淵清思索道,“你去找找宗主?”
于是沒一會,杜漸便出現在杜長卿跟前。
杜長卿:“?”
“你小子來找我是做甚?”杜長卿莫名其妙的看着跑過來金雲殿的杜漸,上下打量着。
他才處理完事務,剛出來就撞到披着雪跑過來的杜漸,換誰都覺得莫名其妙。
杜漸被寒風吹的臉疼,身上裘衣外毛和高發上落滿了雪。
早知道就不跑着來了,傻的嗎我。杜漸在心裡默念道。
他抖落掉些雪,拍了拍衣擺,“沒事,爹我來問個問題考考你哈。”
“哦?”
杜漸故技重施道:“你可知行雲月是何處?”
“這……”果不其然,杜長卿的反應與沈淵清如出一轍,分毫不差。隻是杜長卿反應的倒是要快些,他愣了沒一會便道:“是不是那孩子說的?”
杜漸略一颔首。
随後杜長卿便問了些與沈淵清問的差不多的問題,領着杜漸坐回較為暖和的殿内。
杜漸坐在上頭,摸着椅上的镂雲紋,半晌後開口道:“他這種情況,能用回溯陣麼?”
杜長卿坐到了他身旁,一挑眉,臉上浮現出“你自己想”這四個字。還特地微微撇過頭去好讓杜漸能看到。
杜漸餘光一瞟,自問自答:“首先,自然是不能的,他方來那時傷的重,不适合開陣法再傷他一次;其次,現如今已過三月有餘,想要查些很難,拿不準的話可能連零零散散的片段都看不到;最後則是不知他如今這身子能不能承受陣法,這也拿不準他現在會不會排異。”
杜長卿滿意地一颔首,“不錯,還以為你忘了。”
其實……本來是忘了的,但被你逼的想起了。
“我随你去,看看到底是怎麼個回事。”杜長卿一揮手,暗金色的衣擺輕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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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宮微覺着冷,幹脆一阖眼,這一睡便睡到了杜漸拍醒他。
他在夢中熟睡,忽然覺得好像有人在輕輕地撥弄着他的手,旋即徐徐醒來。
“想問你些事,可以麼?”南宮微方醒來便聽到有人問,腦子都還沒聽清來者是何人說者是誰便點頭了。
“知道你娘叫什麼嗎?”和方才清澈少年的聲音不同,他聽見一個溫和的男聲問他。
南宮微思索了一會,記得夢中有個男人喊那個女人叫“阿施”,便迷迷糊糊地答道:“施。”
“那你爹呢?”
他搖搖頭。
“你住在行雲月對麼?”
他稍稍一點頭。
杜長卿很有耐心,他開始循循善誘地問南宮微記不記得行雲月在哪裡長什麼樣。
南宮微開始慢慢回憶那些零碎的片段,緩緩答着。
“白色的,有很多宮宇……”除此之外,他想不起來任何關于行雲月的東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