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水知錯,她本身就不多去黑羽軍内走動,算是放養,結果沒想到黑羽軍敢妄圖一家獨大,鬧出事來,陰差陽錯被陵安人碰上了。
“臣知錯了,陛下,給我個機會,我馬上讓他們再不敢輕舉妄動。”她磕着頭。
淩渺沒看她,徑直路過她走到她身後的侍女旁,在木盤裡取了一塊絹布,随後用水澆濕。她把濕布丢到參水面前,慢慢道:“一塊布,我隻澆一個點,它為何全濕了?”
參水怕說錯話,磕磕絆絆地答着:“因……因為它會暈開。”
“沒錯,暈開。這就是你帶的黑羽軍,已經暈開了,你怎麼救?”淩渺額前的旒珠輕晃,擋住了她臉上的神色。
黑羽軍不能像布一樣被丢掉,要麼随時間流逝,要麼剔骨。“我下場處理。”
淩渺就這麼居高臨下地看着她,她如芒在背,被刺得喘不過氣來。終于,淩渺動了動,拖着長長的朝服向外走去,“下次黑羽軍鬧事再報到我這裡,你就提頭來見。”
參水頓時如釋重負,手撐在地上,随後又不住地抓着自己的頭發,抓得散亂。
黑羽軍有營地也充當守備軍,他們行大事都要向參水報備批準才準。如今接二連三的事情來了,淩渺隻能怪她,但她卻是一點都不知道,還是一傳十十傳百這樣傳到她耳中。這不禁讓她去想:黑羽軍是否真的如同淩渺說的一樣,妄圖一家獨大。
但是他們大多是被鳳凰一脈抛棄的,沒有得天獨厚的血脈。想要出頭就必須服從,反抗對他們來說一點好處都沒有。要想有反抗的條件,最吸引的自然是擺脫血脈的束縛。既然如此,那就是有人給了他們這個條件,讓所有人都想反抗。
“陛下。”赤霄還是穿着大寬袍戴般若面具,站在路邊行禮,身旁有個侍女給她撐着傘。
雪霁初晴,宮裡的地面還積着新雪。淩渺喜歡這些,登基後沒叫人掃過,覺得這才是冬天該有的樣子。
淩渺到底還小,氣完政事又氣老師,她甩袖子一走,悶悶不樂道:“老師沒事就走罷。”
“陛下請留步。”赤霄再清楚不過小孩子心性,隻是站在原地緩緩道:“陛下不是心中存疑麼?我來告訴你。”
果然,淩渺腳步一頓,硬生生是掉轉回頭,站在赤霄旁邊乖乖聽着。
赤霄屏退侍女,小聲道:“他們懷疑到我們頭上了。”
“什麼?”淩渺覺得自己沒聽清,又湊近了一點。
赤霄怕面具戳到她,隻好側着身說:“玄陵宗覺得這些是我們幹的,找上門來了。”
“哼。”淩渺不屑地哼了一聲,還氣着剛剛的事情,“來就來了。”
赤霄可以忍她的小脾氣,但是關鍵關頭不允許她出錯。她強硬地喊着她的名字:“淩渺。”
突然被這樣叫到名字,淩渺逐漸冷靜了下來,神色一收。
赤霄見狀,這才說道:“既然如此,為何我們不借刀剔骨?”
淩渺皺眉,看着赤霄,一臉謹慎不解,情緒還沒能調回來。
“讓玄陵宗打掉黑羽軍潰爛的部分,我們去找源頭。”
※
正午時少見地出了冬日的日頭,照得大地一片光芒。
杜漸回去換了一套藍白窄袖弟子服,畢竟他不能穿一件在外面晃。
他最近得閑,除了調查和修煉就沒事幹了,于是他從司儀部要來了根很長的紅線,坐在講堂最後編繩子。
他早就覺得南宮微那根該換了,反正自己沒事可做,幹脆就抽時間再編一條。
南宮微在上面講刑罰量度,十分言簡意赅,一句廢話都沒有。講堂裡落針可聞,弟子們都不敢動,隻有杜漸在後排編着他的繩。
南宮微不出任務就得開課,他不想去也得上,因為沒人了。杜漸幹脆就跟着一起,反正沒人管得到他。
那根豔麗的紅線在他靈活的手指間穿梭,不一會就成了形。旁邊的弟子看着他低頭專心編繩的樣子,都驚呆了,他擡頭看司罰長老壓根沒理,他更震驚了。
臨近下課時,杜漸編好了繩,悄悄舉起來在南宮微頭上比劃了一下,忍不住笑了一下。
配紅繩多好看。他心想,還得是我編的。
他旁邊的弟子已經驚到下巴都沒了,他下課就問:“為什麼長老不管你啊??”
杜漸把繩子收回了乾坤袋裡,看見南宮微在後門不遠處等他,隻是笑了一下,說:“因為他管不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