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來說這些的。”杜漸看他說得認真,忍不住說道,“那些事我讓喬錦他們去查了,現在操心也沒用。”
南宮微不溫不火道:“那你回去找他。”
“不去。”杜漸半蹲在他面前,加重了語氣繼續道,“我今天就住你這裡了,除非你告訴我為什麼不理我。”
南宮微似乎被這熾熱的眼神燙到了,微微側過頭去:“誰不理你。”
“你明明都聽得見,劉熹說我們鬧矛盾似的。”
“你去問他。”
南宮微就是悶着氣,他見杜漸上來抓着劉熹,心中便像是燒着一股邪火一般,氣得他不想和杜漸說話。
杜漸覺得有點好笑,南宮微講幾句就要扯上劉熹,說他不是因為自己抓了劉熹一下而苦悶肯定是假的,現在一副“别碰我去找他”的模樣。
“不行,我來讨債的。”杜漸舉起那隻被咬的手,給南宮微展示了一番,“你咬我,作為代價,告訴我,你夢見了什麼。”
須臾,南宮微徐徐開口,把自己還記得的盡數說出。
“你有個弟弟?”杜漸皺眉,他和南宮微相處這麼久,對他的親緣關系是一概不知,連南宮微本人也不知道。“聽你這說的地名,我是沒聽過。但是白發的人隻有丘吉有,會不會是那裡?”
随後他又想到了什麼,遲疑道:“那你……小時候是白發,現在怎麼……”
南宮微搖搖頭,垂眸看着自己膝上修長的手,道:“我不知道。”
如果南宮微是丘吉人,那麼他夢裡的一切都能解釋了。丘吉有人駕鶴,也有不少白發人,水天一色的地方也多了去了。隻是他被抛棄那段着實可疑,要說是丘吉也不一定。
杜漸看南宮微又陷入了某種苦惱中,見好就收,馬上閉嘴轉了話題:“明早劉熹說要去醫館,正合我們意,到時注意觀察。”
他們一路上見到不少徑直走向醫館的蜀都人,多半捂着口鼻,腳步匆匆,臉色或紅或白。還有南宮微買藥膏時,藥店堪比集市。
南宮微颔首,道:“你還不去找劉熹?”
過不去了是吧。
“我找完他就找你。”
杜漸站起身來,十分順手地揉了一把南宮微的頭,随後離去,單留下坐在原地手足無措的南宮微。
劉熹剛下去要了夜宵,正準備開吃,就被不速之客的敲門聲吓了一跳。
他總聽聞夜半妖魔鬼怪殺修士,此刻怕得不行,堪堪開了條門縫,然後對上了杜漸的眼睛。
見來者是杜漸,他便松了一口氣,偏身把人請了進來。
“說罷。”劉熹正襟危坐,“但首先我們算算,那次李陵怎麼先推倒的惡靈?”
上路前,喬錦很貼心地和劉熹解釋了一番,表示是他打暈的他,并出示了自己的腰牌,這才讓劉熹相信了。但他還是不理解,為何身為凡人的李陵,能先一步推倒那隻惡靈?
“那會那修士不是在後面麼,他給了提示,李陵才推的。”杜漸一下想起了喬錦是站在後面的,正好拿來編。
劉熹将信就信,沉默了片刻道:“行。那你說,什麼事?”
“你到了司罰府時,就沒覺得有點不對麼?”他想不通,就算劉熹道行淺,看不見惡靈,那惡靈能自主附身并影響到南宮微,怎麼不能上劉熹的身?
除非……
“那隻惡靈?它身上有限制。”劉熹放松了些許,夾起花生米就吃,嘴裡吧唧吧唧的,說話不是很清,“你們又不修道,問這麼多做什麼?”
“……好奇。”杜漸調整了一下表情,露出一副向往的模樣。“實不相瞞,我們姐妹二人一直有修道之心,可惜無緣,實在向往至極。”
劉熹似乎被花生米噎到了,咳了兩聲說:“修道并沒有他們說的這麼好,百姓們都向往,其實修起來也算苦難,更何況掌控道府的大宗門。有個心就行。”
“你看這蜀都又來風寒疫,這次還得寒水親自下場收拾;陵安在逮人,哪個宗門不忙?”
“等等。”杜漸叫停他,問道,“以前寒水不管麼?”
“管啊。”他還在慢悠悠地吃,“但是不像現在,現在她們不僅管病,還要查得了病的修士。”
杜漸面色一沉,劉熹毫無知覺,一手撐着半邊臉,一手夾着花生米繼續道:“我看那些修士,進了寒水就沒幾個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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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底藍窄袖袍的幾名女子走近病榻,伸手強行睜開躺在榻上的修士們的眼睛。
“又是這樣。”為首的女子沉聲道,“頭一次泛點白,再後面就沒了。”
原先她們以為是普通風寒,未曾想得了病的修士的病情比凡人還嚴重,頭一次看他們的瞳孔裡都泛着微微的白,随後又消失殆盡,像是幻覺。
随着病倒的修士愈來愈多,寒水宗便下令将得病的修士都集中在宗門内,方便調查,可惜她們現在什麼都不知道。
“大人……”一名弟子掀開布簾,氣喘籲籲地撐着膝頭說,“不好了,有人失去神志,開始動手傷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