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冬寒霜,暮色四合。蜀白鹿城北李氏醫館一早謝了客,李大夫在門口擺弄着那塊“不收重病,不收修士”的木牌。
“大夫!”忽地聽見一串響雷般的腳步聲,他轉過頭去,看見一個女子正跌跌撞撞地朝他跑來。“大夫救命!”
“有話好說,有話好說。”李大夫一介村醫,哪見過這樣急匆匆來找他的,手搭在女子肩上讓她冷靜冷靜。
“大夫,我家公子在你這裡看過病,他現在急着用藥,能否通融一下?”她一邊說,一邊看着那個木牌。“我家公子……是修士。”
李大夫一聽,不知怎的忽然就明白了,撒開女子背過身去一擺手,道:“随我來。”
他們一路彎彎繞繞的,最終到了一個遍布藤蔓野草山洞口處。
李大夫手一指,絲毫沒有察覺到自己暴露了:“這裡就是蜀白鹿地石所在處了,你們要守可得好好守,否則又像上次一樣全廢了。要知道重新養好一個地石起碼要花五年。”
女子聽完,發現自己似乎知道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連忙用靈力做了地标,在李大夫走了之後匆匆忙忙回了寒水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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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熹微,窗邊枯枝淺探入些許,帶來絲絲寒意。
白坪和喬錦先一步回到了陵安,用乾坤袋兜着那隻惡靈,找到了正在煮茶的沈淵清。
“長老早。”
茶壺蓋微微顫抖着,似乎準備要尖叫着彈起,好在這時一隻手給按了下去。沈淵清松開手,擡頭看門口邊上的兩人,什麼也沒答,默認了他們進來。
喬錦歪了歪頭,看沈淵清這次煮的茶怎麼樣。剛要看看,就被白坪一手按住了坐下,隻好揉揉自己的頭拿出乾坤袋。
“長老您看,這裡面裝了隻我們抓回來的惡靈。”他說着,看見沈淵清接了過去端詳起來,“問題不是惡靈,問題是它頭上有個未曾見過的雙劍紋,還讓師尊一下昏了過去……”
茶壺“哔——”地炸起,沈淵清終于擡眼,語氣不詳道:“誰昏了?”
喬錦一看就知道這茶肯定又是煮壞了,有些不敢再說,白坪便替他開口了:“師尊昏了,但是放心,師弟陪着他。”
“……”
白坪一闆一眼地說完後,沈淵清不知怎麼看起來似乎有股氣哽住了,半天才一字一頓的回道:“師弟……好,把惡靈給我看看。”
他捏着扇子起身,把煮茶的火熄了,老人踱步似的背手走了兩步,又回頭欲言又止,看着那兩個人。
兩人很恰當地一歪頭:“?”
“你們……”沈淵清斟字酌句,忍不住開了口,“覺得那通緝令是真是假?”
“假的啊。”喬錦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師尊沒理由背叛,他也不可能是前宗主啊。”
“為什麼不可能?”
“因為,”他回憶起他記憶裡杜漸的模樣,從來都是仰視視角,看不見正臉的。他張口就如同閻羅王索命,拔劍如無常,喬錦對他的刻闆印象就是兇巴巴的活閻王。“因為他們根本就不像!一個吓死人,另一個和我玩得這麼好,怎麼可能是啊。”
白坪沒見過,不知道什麼樣。隻見沈淵清臉色好不精彩,但也隻是一閃而過,沒等他品過味來就散了。
“也是,不可能的。”沈淵清走到院裡,用扇子隔空點了點喬錦的乾坤袋,“打開。”
一時間黑氣翻湧,伴着熒熒紅光,一隻不明圓團從一團黑氣裡緩緩彈出,頂上果然有個雙劍紋,深深地烙在身上。
沈淵清展扇,一股靈力裹挾住惡靈,形成一個固定的無形枷鎖。
他端詳了片刻,很是疑惑地說:“它修為很淺,煞氣怎麼也不會振昏你師尊才對。”
“可是它……”白坪剛開口,就被後知後覺的沈淵清打斷了:“有雙劍紋在……說不定就是因為這個。”
三人當即動手,可惜根本就找不到源頭,費盡九牛二虎之力也沒鑽研出個門道來。
正當要放棄之時,沈淵清眯眼,一把扼住了惡靈。惡靈頓時渾身發散出一陣陣的濃墨煞氣,又因被扼住的原因無法散開。
“你在害怕什麼?”
惡靈是不會回答他的,隻是不斷地扭動着。
旁邊的兩人一看,也回過味來了——方才惡靈一直抵抗逃竄,看來不止是本能掙紮這麼簡單。
“我知道你們這些惡靈能聽懂。”沈淵清緩緩松開手,在惡靈軀體一半的地方栓上了鎖靈繩。“帶路,否則我淨化你,那滋味我聽說可不錯。”
惡靈先是不屈地抖了幾下,感受到那股靈力,最終還是拜倒在這人的強權之下。
“你們回罷。”沈淵清搖搖扇,示意讓他們自己幹自己的去,“唐岚呢?”
喬錦:“岚姐啊,還在淮海呢。”
“她一時半會回不來。”白坪補充道,“在和淮海的人争取主導權,那單案子要是輪不到我們主辦,可就懸了。”
此事和先前的黑羽一系列的事情息息相關,要是跟進不了,他們就要錯過追擊的機會了。
唐岚深知其中原因,也是為了硯冰——那日半夜燃燈閑談後,她就決定,一定要還硯冰一個公道。後來硯冰送她離去時,還往她懷裡神神秘秘地塞了個什麼小玩意兒,吃吃地笑着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