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不瞎。”
任意揣着明白裝糊塗,“怎麼了?你又知道什麼新的八卦了?”
“這個,不好說。”莊子毅摸着下巴,故作高深莫測,“雖然這二人接觸不多,從進入高三到現在都沒接觸過幾次,但感覺她倆不一般。”
“不一般?”任意挑重點問。
“就是一種感覺,跟你和付祈蓁她們平時的癫感不一樣。”莊子毅說,“但又感覺她們關系也沒那麼好,啧——說不上來。”
任意一巴掌拍上去,“你怎麼罵人。”
從傍晚到下課,秦舒并沒有來找商凝,商凝猜到了。
放學的時候,商凝站在樓梯口等秦舒。
秦舒正跟人聊着天,商凝拉着她,就隻是盯着她看。宋頌一看是商凝,識趣地朝二人揮手:“我先走了,你們聊。”
“怎麼了,商商?”秦舒握着商凝的手,指腹在他手背上摩擦,眼睛眨得飛快。
商凝還沒來得及說話,秦舒便着急忙慌地說:“你睡眠不太好,快先回去休息吧,我也回去了。”
秦舒說要便朝東門跑去,商凝看着秦舒的身影,覺得她奔跑的速度越來越快。這樣的場景,和商凝想得一模一樣。
可能秦舒和自己一樣,難過的時候最喜歡一個人呆着,也讨厭“安慰”。可能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她們也算相似。
相同的拼圖拼不到一起,相同圖案的拼圖拼不成一幅畫。
直到二模結束,商凝都沒有去找秦舒。
二模一考完,幾家歡喜幾家愁——大多數是愁的。很多人想請假回家,二班請假回家的人足足有半數之多,二班班主任覺得這樣不合規矩,但還是給學生批了假條。結果就是,二班班主任在不同的會議上,被校長批評了三次。
商凝跑到學校西門的保安處,翻着出去記錄手冊。她來回翻了兩次,确定上面沒有秦舒的名字後才離開。
保安狐疑地望着商凝,又瞅了眼記錄手冊,心想:“這孩子考試考傻了,記錄手冊有什麼好看的?”
這幾天,和秦舒關系好的人像是約好了一樣,對秦舒考試“睡覺”的事情閉口不談。
秦舒跟他們一樣,吐槽這個題目,罵學校的哪些菜難吃。仿佛隻要沒人提起、秦舒沒有聽到,那次失誤就沒有發生過。
但這怎麼可能?
秦舒也知道自己是在自欺欺人,所以在她看到成績的那天下午,她和老吳請了假。
秦舒從學校西門出來,平視前方,大路盡頭漸漸落下的太陽。她突然好難過,這幾天擠壓的情緒終于爆發出來。
秦舒知道自己愛哭的毛病,但她又改不掉,一邊在心裡罵自己“丢人”,一邊用手背胡亂地抹着眼淚。
“秦舒。”商凝的聲音突然從身後傳來,秦舒詫異地回頭,發現商凝正站在電子大屏旁,不知是等了她多久。
秦舒見商凝向自己走來,帶着哭腔問:“商商,你怎麼出來了?是身體不好嗎?”
“我的身體沒事。”商凝說。
秦舒的表情緩和了一下,對商凝擠出一個淺淺的笑容,“那你怎麼出來了?”
“因為我要等你。”商凝伸出手指,将秦舒的嘴角抹平:“不想笑就别笑了。”
從學校到小區,一共有三條路,秦舒挑了一條最不常走的、也是最荒涼的一條路。商凝和秦舒十指緊扣,走在馬路的邊緣,也隻有在沒人的時候,她們才有點正常情侶的樣子。
二人一直走啊走,距小區還有兩三百米的路程。秦舒見商凝不說話,忍不住問道:“你怎麼知道我今天會請假?”
“我猜的。”商凝說。
“理由呢?”
“成績是今天中午出來的。”商凝說。
所以,商凝覺得自己會難過、會無法承受。秦舒好想開口反駁,可商凝猜對了,隻是“嗯”了一聲。但商凝不給她一丁點面子,“别裝了,想哭就哭,想罵就罵。”
”沒有。”秦舒笑得燦爛,但商凝覺得這笑容苦澀極了。
秦舒還在自欺欺人地說着:“有什麼可難過的,不就是考得稀爛嗎?不就是考試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麼會睡着嗎?誰還沒有滑鐵盧的時候啊?我隻是覺得學校太悶了,出來透口氣而已。”
秦舒舉起右手揮了揮,别開臉強撐着笑容。商凝雙手捧着秦舒的臉,慢慢掰正這張清秀的臉,“我不是你女朋友嗎?嗯?”
目光交彙的刹那,秦舒的眼淚“唰”地流出來,所有的僞裝在此刻顯得那麼蒼白無力。她握着商凝的手腕哽咽抽泣,放肆地哭出聲。
“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睡着,我想了好多天都想不明白。我隻覺得當時很困,可是我寫選擇題的時候明明很清醒……”
“為什麼啊……這要是高考怎麼辦,我怎麼會犯這種低級的錯誤……”
……
秦舒從一開始地吐字清晰到後面的泣不成聲,商凝是想安慰秦舒的,但此時的她并沒有打斷秦舒說話,也沒有說什麼“你不要傷心了,這次隻是失誤、不是你的真實水平,這又什麼可哭的”之類的話。她默默地擦着秦舒的眼淚,聽秦舒倒出心裡的苦水,聽她說出自己所有的顧慮和不甘。
商凝仰起臉和秦舒頭碰頭,感歎道:“原來我們也有相像的地方。”
秦舒哭了半天,終于開口:“我不想聽你說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