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舒開了房間裡的燈,角落裡那幅畫看着格外黯淡。
秦舒拿起畫框,吹了吹上面的灰。
幾年了?
七年。
這幅畫還是她和商凝确認關系後,第一次約會時畫的。顔料早已褪色,金黃的沙灘變成泥巴,海天一色的交界線消失。
沒記錯的話,Calista的婚禮現場就在海邊。
Calista的婚禮日期訂在了五月五日,婚禮現場目前還在布置,前幾日她還邀秦舒去現場看看。秦舒最近連軸轉,還沒給Calista準确答複。
“Calista,婚禮布置的怎麼樣了?”秦舒問。
“剛開始布置。怎麼了秦,你想去海邊看看嗎?”Calista剛結束拍攝,正往酒店趕。
“有點想。”秦舒放下畫,“順便給自己放個假。”
Calista性子直爽,聞言很是高興:“我這個星期還有拍攝,下周才有時間。我想把地址發給你。”
“不用。”秦舒倒也不是真的想去,隻是覺得自己該去。“到時候你帶我去就行,我自己先随便逛逛,找找靈感。”
這人真奇怪,剛說要給自己放假,現在又說要找靈感。
Calista說:“行。”
秦舒剛到南法時,便下起了雨。第二天雨停了,一切神清氣爽。
履塵踏進鵝卵石小路,石砌的牆壁收納着雨霧。秦舒走進一家酒吧,推門便能聽到清脆的風鈴聲。天窗上方是短暫的克萊因藍,墨綠的窗紗輕晃,透過罅隙可見遠處斑駁陸離的建築。酒吧内暖黃色的裝飾燈亮起,淺灰紫的牆壁模糊了牆繪,悠揚的曲調波浪式入耳,一切都是朦胧不清的。有那麼一瞬間,秦舒以為自己走進了中世紀的油畫。
店主是一位面相十分和藹的老太太,秦舒正愁自己的法語不夠流利,沒想到老太太能說一口流利的中文。
現在時間還早,店裡的人很少,二人自然的攀談起來。老太太話密得讓秦舒不知從何說起,她隻是客套地誇這裡的白葡萄酒很好喝,老太太又給她說起了這裡葡萄酒産業的發展曆史。
真是有意思的老太太。
“親愛的姑娘,你看那一串串紫藤花像不像葡萄?”老太太指着牆繪,秦舒這才發現牆上繪着一大片紫藤花。
秦舒坐在高腳凳上,倚着吧台,“您畫得真好。”
“這可不是我畫的。”老太太整理着自己的蕾絲花邊圍裙,“幾年前,有個中國女孩來到這裡住,這是她給我畫的。”
“您的中文是跟她學的嗎?”秦舒問。
老太太爽朗地笑了,笑聲響徹酒吧,“那可不是,是跟我丈夫學的。”
秦舒禮貌點頭,這老太太看着牆繪埋怨:“那個女孩不愛搭理人。我今天跟你說了這麼多,如果是她的話,她可能不會回答我一句話。”
“是嗎,”秦舒起身走到牆繪前,一手舉杯一手抱臂,“那可真是不近人情。”
“嘿,别這麼說她。”老太太替故人打抱不平,“我這一屋子的牆繪都是她畫的。她有時還會給我送花。”
“送花?”秦舒問。
“耶~她是一位花藝師,會的東西可多了。我們最近還聯系,她說過幾天回來看我。”老太太用手輕輕地扇風,挑眉微擡下巴,像是在得意地介紹自己的朋友,銀白的頭發随着動作而舞動。
可能返老還童就是這個樣子吧。秦舒想。
秦舒很久沒有聊得這麼開心了,以至于後面三四天的時間裡,秦舒都來和老太太聊天。
第五天,Calista結束工作達到南法。
酒吧門口的風鈴聲響了,老太太一擡頭,激動地三步并兩步地走下台階。
老太太抓着商凝的手腕,和她貼了貼臉頰,“你來了!我還以為是她呢!”
“她?”商凝被老太太帶到樓上,坐在沙發上。
“也是一個中國女孩,不過她可比你活潑多了。”老太太瞅了一眼商凝,多少有點責怪的意味。她穿着複古寬松的連衣裙左顧右盼,臃腫的身體扭了半天才想起來自己要幹什麼:“親愛的,你現在能喝酒了嗎?”
商凝長發從肩上傾瀉而下,頭發利索地别在耳後,“可以。”
老太太将一杯酒推倒商凝面前,“這個酒是為你調的,别人還沒喝過。”
“謝謝。”商凝舉起酒杯一飲而盡,老太太驚訝地“哦”了一聲,看着她說:“現在這麼能喝了?以前可是沾酒就倒。”
商凝開門見山:“Emil,我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