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外雖然很溫暖,室内的波魯那雷夫卻流下了冷汗。
科羅娜有某種替身能力——可以成功制造替身使者,讓對方不會死去的能力。
她依靠這種能力,收集了大量手下,而這些不知真身的家夥們正虎視眈眈地盯着自己。
“波魯那雷夫,你對女人沒有抵抗力。”
美麗的賭場女主人微笑着說,看波魯那雷夫的眼神就像落進了陷阱的動物。
“我本來想跟你繼續玩玩,但你非要戳破泡泡,這就怨不得我動手了,SPW對替身之箭的過度幹涉已經惹火了我,我可不會讓你們拿走我的财産。”
“選擇吧,我不會立刻幹掉你,畢竟你踏進了有規則的地方,你可以選擇用賭的方式赢取替身之箭,或者灰溜溜地離開這裡,少來管我的閑事。”
波魯那雷夫掃視了周圍一圈,替身使者們森冷的眼睛圍着他。
恐怕……連承太郎來,也沒法從這種包圍圈裡搶到替身之箭。
一個不明真身的替身使者已經很危險,更何況這麼多。
“如果你願意接受賭,就要付出籌碼,嗯……替身之箭是特别的東西呢,我決定了,籌碼就是你的靈魂~”
科羅娜走到了輪盤邊。
這似曾相識用靈魂當賭注的規矩……
“科羅娜,你跟達比兄弟什麼關系?!”
波魯那雷夫大聲問她。
科羅娜勾起唇角,吐露意義不明的回答。
“他們是我的信徒……應該這麼說吧。”
波魯那雷夫把提問咽了回去,他想知道科羅娜是否有跟達比兄弟類似的能力,如果是愛出千的哥哥那種能力也還好,要是能看透靈魂“yes or no”的弟弟……
該死!
“輪盤(corona)——蒙特卡洛19世紀的發明,它是這個國家賴以為生的靈魂和庇護者,運氣與賭博之城把一夜翻身的希望給了所有人,我絕不允許有人随意破壞我的規矩。”
紅黑相間的輪盤邊,是面對着波魯那雷夫撩起長發,露出金光閃爍耳環的美女科羅娜。
“即便如此,随便濫用替身之箭也……”
波魯那雷夫想跟她講道理。
“你不知道世界面臨着多大的危險,波魯那雷夫,你不知道,黑暗當前,隻有力量才能給人希望,人類連邪惡存在都無法接受的話,就更無法面對毀滅了,不……不如說,隻有死亡才是最邪惡的東西。”
科羅娜的法語腔調就像在唱歌,說着波魯那雷夫聽不懂的話,她美麗外表下透出強烈的觀念不合,讓波魯那雷夫沮喪無比。
像踢到一塊無法交流的石頭。
如果是别人翻臉就好,可他對科羅娜……
波魯那雷夫深深為自己多愁善感的性格痛苦。
“輪盤賭……我的靈魂,要怎麼劃清規則?畢竟有那麼多的投注方法……我絕不是說我要馬上賭,我隻是問清楚!”
與達比兄弟的交戰令波魯那雷夫心有餘悸,此時此刻輕敵是最不可取的,必須收集一切細節,最重要的是問清規則!
“我的靈魂隻有一個,輪盤卻有很多種赢法啊!”
科羅娜用的是歐式輪盤,雖然勝率較美式稍大一些,但波魯那雷夫清楚,優勢永遠不在自己。
“隻有一個靈魂的話……那就隻有,把你的靈魂一點點拆開了呢~”
科羅娜說出了預料之外的恐怖發言,讓波魯那雷夫僵硬在原地。
“你不知道吧,靈魂是可以撕開的,替身也可以,隻要方法得當,就能變成很多很多片,當然,也有複原回去的方式。”
“撕撕撕開?!”
法國騎士的聲音顫抖了。
“沒錯,撕開。”
科羅娜豎起一根塗着暗紅甲油的手指,點了點唇珠。
“我會尊重規矩,哪怕輪盤轉出La Partage這樣的情況,也會好好退給你一半靈魂,我隻收另一半。”
這話說了跟沒說一樣,因為波魯那雷夫完全想象不出“拆分”靈魂是怎樣的感受。
事實上,他已經開始計劃換個方法奪取科羅娜的替身之箭,畢竟形勢太過複雜……
場内一時寂靜無聲,一群替身使者虎視眈眈地看着不知如何是好的波魯那雷夫,等待着這個人的結局,然而他要是還有理智,就應該選擇打道回府。
确實如他們所猜的那樣,波魯那雷夫決定先撤退。
他來前做過很多調查,清楚知道大數定律的存在,人總以為自己有好運,殊不知對手卻是籌碼比自己多成百上千倍的賭場。
這是一場概率的騙局。
自己獨身一人,暫時找不到打敗科羅娜的機會,隻能先返回從長計議……
“那就賭一把吧,隻不過是我來和你賭。”
衆多替身使者跟受了驚的狐獴一般把視線投向聲音來源。
克勞斯形同鬼魅,悄無聲息從大理石柱旁的陰影裡走出來。
他什麼時候在這裡的?!
“來試試運氣也不錯,看看你掌控的賭場能否始終如你所想的運轉,賭注就是波魯那雷夫的靈魂。”
熱情老闆的園丁·修車工·送信員·克勞斯冰冷注視着科羅娜,無視身邊如臨大敵的衆多替身使者,提出挑戰。
科羅娜的臉色不變,但她微不可察地往身後的替身使者堆裡退了一步。
“你是……波魯那雷夫的同伴?你也想加入?”
為什麼這家夥跟科羅娜賭,也要押自己的靈魂?!
被突如其來發言打斷計劃的波魯那雷夫錯亂了。
自己已經準備好另找突破口,克勞斯卻大言不慚要跟科羅娜硬拼?!
“放心吧,我會赢的。”
克勞斯經過他時丢下了這句話,信心滿滿的樣子,跟迪亞波羅宣稱自己要解決“某個問題”時一樣,令波魯那雷夫根本放不下心。
不對,關鍵不在這!
哪怕是承太郎出馬,他也放不下心!
“科羅娜,我不會幹涉你的買賣,來這裡純粹是出于任務。”
克勞斯盯着被替身使者簇擁的賭場女主人,無視了波魯那雷夫過于明顯的抗議。
“就按你的提案,我跟你賭一把,你赢了,就取走波魯那雷夫的靈魂,你應該很喜歡這種運氣好的家夥吧?”
波魯那雷夫萬萬沒想到在這裡聽到了“喜歡”這個詞。
賭場女主人紅唇抿起,完美駕馭天鵝絨質地的口紅,像在考慮投資與收入比。
科羅娜精于算計,精通數學,她非常清楚風險與利益的交彙點。
“好吧,我同意玩一局,籌碼是波魯那雷夫的靈魂,如果勝利,就讓你們進大金庫,拿走想要的東西。”
她最終還是接受了這個提案。
“不,不要進大金庫,我要那隻烏龜。”
出乎意料的是,克勞斯拒絕了提案,指着科羅娜手邊水箱裡那隻動物補充條款。
那玩意兒趴在石頭上一動不動,如果不注意,幾乎跟石頭沒區别。
波魯那雷夫瞪着眼,這是什麼奇怪的發展?
“喂等等!不是要賭替身之箭嗎?”法國騎士低聲質問克勞斯。
“别跟我玩文字遊戲,你說的賭場大金庫,隻不過是這棟樓的地下保險室,根本不是真正的金庫,沒錯吧?”
克勞斯無視了波魯那雷夫,直接朝着賭場女主人提問。
“真正珍貴的玩意兒,是這隻烏龜。”
科羅娜的替身使者部下們,因為克勞斯這句話開始躁動起來,賭場女士表情紋絲不動,根本看不出她的想法,像戴着一張面具。
克勞斯打量着她。
“然而如果玩輪盤,還用烏龜當大獎,對你有些不利……這樣吧,我退一步。”
修車工從外套上衣兜裡掏出一枚古樸的金色硬币。
“……改成跟你抛硬币。”
“就像你平時的規矩一樣,各選一面抛十次,你可以找人抛,或者自己親自抛,用任何方法檢測硬币有沒有機關。”
“連續十次都是我選的面在上,我就赢,隻要有一次不是,都算你赢。”
一旁的波魯那雷夫隻能努力跟上這兩人的對話,他察覺到克勞斯過去可能認識科羅娜,并猜測這才是迪亞波羅派他來幫自己的原因……
然而這個奇怪的賭局是怎麼回事?!
玩輪盤,還有幾十分之一的勝率,就算把靈魂拆成小片,如果小額謹慎投注,倒也不至于虧本,然而……
“喂喂,連續抛十次都是一面向上才算赢,你知道這是什麼概率嗎??是1024分之1的勝率啊!”
數學很好的法國人波魯那雷夫算出結果後,連嗓音都顫抖起來。
“你為什麼不繼續賭輪盤……不,我是說你就算要拿我當賭注,起碼選個靠得住的方法吧!?抛硬币輸掉的可是一整個靈魂啊!”
銀色戰車差點激動地竄上天,為岌岌可危的靈魂安全做着掙紮。
波魯那雷夫可以接受正常的戰鬥風險,但他絕不接受毫無理由的以身犯險!
克勞斯他是瘋子嗎?!幫迪亞波羅修車時被扳手砸了頭嗎?!
“哈哈哈哈,太棒了,我同意這個賭局,正好我也不想把我寶貴的輪盤給你用,那就按照你說的,來抛硬币吧,你們赢了的話,就把這隻烏龜拿走~”
科羅娜在一瞬間又回到了剛才的優勢地位,扶着樓梯爆發出悅耳的笑聲。
“對了,還有一個規矩,這場遊戲裡不能預言。”
賭場女士幾乎笑出眼淚,最後又補上了一句。
“預言,或者修改概率的方法,都不可以用,我讨厭觀測未來的家夥,那是侮辱我的尊嚴,蒙特卡洛的規矩不容破壞!”
此刻正在出差,下榻巴黎麗茲酒店的迪亞波羅打了個噴嚏。
“如你所言。”
克勞斯點頭,準備把手裡的硬币遞給科羅娜,被身邊咬牙切齒的法國騎士一把攔住。
波魯那雷夫憤怒地抓着瘋狂修車工的胳膊不松手。
他的生命安全還沒得到保障!而且說到底克勞斯根本就沒和他商量好!
“等等……我還沒同意這場賭局,你先别自說自……”
波魯那雷夫的最後一個字沒能說出口,因為下一秒他就發現自己栽進了大廳沙發。
“他太吵了,科羅娜,你應該讓他閉嘴。”
克勞斯拍了拍手,結束自己把波魯那雷夫扔出去的動作,輕描淡寫地提醒女主人。
科羅娜欣然同意。
“茲凱羅,把他控制住。”
伴随女主人的響指,波魯那雷夫就被替身尖銳的刺抵住了臉,腦袋貼着棕榈盆栽,一個字說不出來。
“千萬别違抗科羅娜喲,隻要她一個命令,你就會變成軟塌塌的橡膠皮套啦。”
名為茲凱羅的混混嬉笑着威脅波魯那雷夫,他身邊還有數個替身使者,輕而易舉控制住了波魯那雷夫的銀色戰車。
“來選擇吧,你要硬币的哪一面?”
克勞斯強硬地無視了臨時同伴的掙紮與恐懼,也不打算抽身去救波魯那雷夫。
賭場女士小心地用手指撚起那枚古舊硬币,放在眼前仔細看了看。
“我選這一面。”
她指着印有手持天平忒彌斯的那面。
“好,那麼另一面屬于我。”
克勞斯點點頭,退到一邊。
波魯那雷夫想喊,可他嘴都被堵上,敵方的替身使者裡力氣很大還精于控制,此刻他隻能用爆出血絲的眼睛,觀看這場拿自己當籌碼的遊戲。
他看到遠處的科羅娜低聲吩咐一個體格壯碩,看起來非常受她信賴的光頭男人扔硬币。
那個男人每扔一次,波魯那雷夫的心髒就抖動一下,無奈發不出聲音,也看不到扔硬币的結果。
前五次,男人都非常沉穩,波魯那雷夫感覺自己的靈魂還好好呆在身體裡。
第六次開始時,科羅娜要求他下去。
“你走開,我親自來。”
賭場女士下令。
她脫下蕾絲手套,親自扔硬币,潔白的胳膊揮起,動作迅捷且與窈窕身形完全不符合,硬币折射出星點金光飛到半空又落下。
已經扔了八次,次次都不是忒彌斯。
科羅娜沉穩地扔到第九次時,波魯那雷夫依舊沒感覺誰要抽他的靈魂,隻能看到克勞斯抱着手像片無聲黑影般站在科羅娜對面,被女主人的部下隔開。
克勞斯還沒有輸。
“我要先等等。”
賭場女士突然開口,沒再扔下去,動作停止了。
“我要等一下再繼續……”
連續九次都沒赢,她開始有些慌了。
“科羅娜,扔硬币是最古老的辦法,你作為輪盤掌控者,不可能不會玩這個。”
克勞斯盯着她的一舉一動,接受了她的中場休息,卻沒打算放棄給她施加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