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魯諾,那是什麼東西?”
“我是燈塔水母(Immortal Jellyfish)!又見到你啦喬魯諾!”水生動物居然模拟出了人類的聲音,激動地做着自我介紹。
喬魯諾難掩心中驚訝。
原來世上還存在這種替身嗎?
他想伸手去碰一下這團怪異的膠狀水生生物,發現它并不像真正的水母那樣在空氣裡癱軟下去,而是呈現出懸浮姿态。
他的手還沒碰到水母,就聽到背後傳來一聲大喊。
“喬魯諾,立刻讓開,我要殺了它!”
喬魯諾觸電一樣縮回手,猛然回頭看到自己的老闆正舉槍對準這裡。
迪亞波羅走出房間後,原本隻是預防性地開啟了未來視野,但卻看到了令他費解又頭皮發麻的東西,強烈的不安感令他立刻持槍對準了危險源——那隻懸浮在病人屍體上方,還活蹦亂跳與喬魯諾打招呼的水母。
迪亞波羅嘴裡的“殺”字令水母替身尖叫起來,不斷發出“好害怕”、“别碰我”等歇斯底裡的聲音。
“喬魯諾幫幫我,别讓他殺我!我還不想死啊!”
水母替身居然發出了哭叫聲。
“别信它的話,喬魯諾你立刻過來!”
迪亞波羅已經兩手握槍,瞄準了喬魯諾身邊的燈塔水母。
“老闆!你在幹什麼!”
喬魯諾居然急得沒忍住忘記了敬語,黃金體驗下意識浮現出來,想阻擋迪亞波羅與燈塔水母的針鋒相對。
“她還活着,你為什麼攻擊她?!”
迪亞波羅無力回答,過度使用未來視野令他腦裡爆發出了大量雜音,剛剛還可以模模糊糊看見的未來畫面再次消失。
糟糕的是,喬魯諾并不知道老闆看到了怎樣的未來。
迪亞波羅沒忍住用手扶着頭,意識到得在使用神靈之力的上限到來前解決威脅,他不打算再廢話,決定直接開槍,手指按住了闆機。
黃金體驗剛好在子彈軌迹上,迪亞波羅會削去這小部分時間,令子彈可以不傷到喬魯諾地穿過去,直接命中燈塔水母,把那個藍色的玩意兒除掉。
他還沒開槍,身旁不遠處明明已經失去反抗能力的喬克拉特突然暴起!
“哈哈哈哈,你太掉以輕心啦!”
渾身都是腐蝕性傷痕的替身高速瞬時猛撲而至,攜着風的高速拳打中了迪亞波羅!
專注看着燈塔水母的粉發人類,根本沒有應對的能力!
迪亞波羅的未來視野有缺點,他隻能看到一個剪影,詳細信息得靠慢慢推測,因此并不能全無死角地預知未來,也就沒能防住近在咫尺的喬克拉特。
喬魯諾看到迪亞波羅像輕飄飄的布料一樣,連悶哼一聲的時間都沒有就被擊飛出去,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
“老闆!!!!”
喬魯諾的耳朵隻能聽到自己在大叫。
黃金體驗幾乎用出了平生最高速,想變出樹枝護下迪亞波羅,快到化為殘影,但還是慢了一步。
半死不活的喬克拉特緩緩起身,渾身燒灼傷痕,狀如惡鬼,咧開滴着血和腐蝕後黃色潰爛液體的嘴,發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笑。
“喬魯諾·喬巴拿!你一定以為我已經認輸了對吧?!以為我已經痛得直不起腰來了對吧?!然而我可是很有覺悟的!”
喬克拉特爛掉的臉上是狂喜與得意。
他看到喬魯諾連滾帶爬跑出房間,直奔被打飛過去的粉發男人身邊,腳步聲在空曠大廳裡格外倉促。
“剛才你們攻擊我時,我想到了一個辦法,切斷自己的痛覺神經,這樣就感覺不到硫酸腐蝕了,然後我将黴菌埋入皮下,讓它們不斷繁殖,替我阻擋硫酸腐蝕,這才保持着清醒,等你們露出破綻!”
喬魯諾跑到癱在地上的迪亞波羅身邊,把他翻了過來,用黃金體驗檢查他的傷。
斷了十幾根肋骨,還有内髒破裂,飛過去時頭被磕到,打他的替身力量極大。
喬魯諾流下了冷汗。
他把手伸到傷者脖子下,把對方的頭稍微托起來一點,卻摸到粉色頭發裡涓涓流出的溫暖滑膩鮮血。
迪亞波羅的鼻子和嘴角也都沁出了血,雙目緊閉,軟綿綿歪在喬魯諾胳膊上,看起來脆弱至極。
喬魯諾捧住他的臉确認他隻是昏迷,手下不停治療,同時擡頭看着敵人的行動。
局勢并沒有好轉,反而在惡化,喬克拉特恢複了戰鬥力,哪怕隻是半個青春歲月,也足以幹掉無法騰出手的黃金體驗,與根本沒有替身的迪亞波羅。
“喬魯諾~此時此刻我真是非常幸福啊,你們居然因為把注意力放在一具屍體上,給了我逃生的機會,怎麼能說這不是命運眷顧呢~”
喬克拉特一瘸一拐地逼近,黴菌再次從他皮膚下蔓延出來,伴随着主人嘶聲恐吓。
“你們今晚都要死在這裡!”
喬魯諾分神治療迪亞波羅,看到連迪亞波羅的指尖也蔓延上了黴菌。
而他自己的胳膊和左臉也開始感覺到被黴菌侵蝕的燒灼疼痛。
他一面照顧迪亞波羅,一面擡頭估算喬克拉特靠近的距離,卻看到對方愣在原地,眼睛直勾勾看着身側的病房。
“……這是怎麼回事?”
喬克拉特喃喃說道,甚至沒空看喬魯諾。
喬魯諾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
米勒的病房裡露出,或者說溢出了一些藍色的透明物質。
淡藍色與白色相間,由半透明膠質構成的水母身體,像大塊果凍一樣從門裡擠了出來,那個房間大概已經填不下它了——是剛才自稱“燈塔水母”的替身,它在短短幾分鐘裡增大到了這種程度。
喬克拉特吞咽了一下,顯然眼下的情況也令他難以理解。
“你……把你的本體……吃了?”
“因為我想活……”
燈塔水母用女人的聲音回答,伸展着觸須,無聲地從房間裡擠了出來,緩緩靠近喬克拉特。
“你看起來也很有生命力,好羨慕,我可以吃掉你嗎?”
喬克拉特愣住了。
他這時才意識到,自己身上不知何時連接着數條隐形的水母飄帶,逐漸從透明變為膠質白。
青春歲月立刻發動了攻擊,它将可以寄生活物的黴菌附上了水母的觸須。
但這些黴菌卻沒能像以往那樣順利腐蝕活物,反而被水母的觸須逐漸吸收,像捕食魚蝦般吸納進了半透明的水螅動物體内。
并被消化。
“你是……等等,你是什麼怪物?!你别再吃了,滾開啊!”
喬克拉特見到青春歲月失去效果,表情已經從得意變成了害怕,他不斷後退,卻又撞進了更多的水母飄帶裡。
燈塔水母無視重力充盈懸浮着,并将密密麻麻的捕食器官伸向了喬克拉特,織成一張地獄般的大網。
喬克拉特轉身想跑,卻撞進了更多觸須裡,他從起初的咆哮掙紮,胡亂踢蹬,到被水母觸手上的神經毒素麻痹。
目睹一切的喬魯諾低下頭,發現乳白色猶如絲帶般的水母觸須,也在悄然之間纏住了迪亞波羅的腳踝,并隐隐想拖動他。
它不分敵我,什麼都想吃。
“放手!放開我啊混蛋,你這個怪物啊啊啊嗚嗚!”
喬克拉特由于距離水母最近,已經徹底淪為獵物,他還活着就被水母伸出體外的捕食器官纏繞住,連發聲能力都失去。
一些水生動物具有吐胃的能力,這使得它們可以不通過嘴,就将不聽話的獵物消化掉。
很不幸,名為燈塔水母的替身就具備這種特性。
喬克拉特在模糊的叫喊裡失去聲音,像被捕食的魚蝦一樣渺小,青春歲月幫不了他分毫,起初還有一點掙紮之力,但漸漸聲音微弱。
燈塔水母傘蓋裡紅色的髒器跳動着,靜靜收縮捕食器官,把這個獵物拖向自己,好徹底消化。
喬魯諾深呼吸,默念保持冷靜,他低下頭把衣服上的紐扣扯下來,用黃金體驗變成一隻兔子,再把它捉到捆住迪亞波羅腳踝的水母觸須旁邊。
觸須一下感應到,饒有興緻地接受這份禮物,放開了迪亞波羅,順勢纏住哺乳動物進食起來。
趁着水母分神時,喬魯諾用盡渾身力氣,和黃金體驗相互配合,把迪亞波羅拖到了電梯裡,按下底樓按鈕,壓住自己擂鼓般的心髒。
他看清楚了,那個名為燈塔水母的替身。
它在捕食生命,跟随着生命氣息移動。
并非高等動物那樣低效率的一口口進食,而是像真正的水母那樣,散開觸須,織出一張大網,将範圍内所有生靈吞噬殆盡,化為成長燃料。
不停制造黴菌的青春歲月對它而言簡直是最好食材。
然而,吃下喬克拉特的燈塔水母,究竟會從青春歲月裡攫取多少養料,并成長到怎樣的程度?!
喬魯諾隐隐感覺到,某種災難正在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