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亞波羅一大早睡醒後摸摸胸口，确認沒有什麼銳器從胸口紮出來。

他其實沒感覺到那根所謂的體内鐵針存在，如果不是裡蘇特曾經讓塞可胃裡吐出刀子，迪亞波羅會以為他隻是在唬人。

讓人體内出現鐵器，并且産生能把金屬項鍊勾起來的磁力……裡蘇特的替身能力一定與金屬操控有關。

迪亞波羅一邊想，一邊推開窗子呼吸新鮮空氣。

窗台下亂長的破花盆旁蹲着一隻青蛙，這裡剛好有個小水池供它濕潤皮膚，感受到動靜後，青蛙的眼睛滴溜溜地轉了上來。

迪亞波羅俯身伸出手想把它抓住，不料青蛙居然主動跳進了他手心裡。

這是昨晚那隻嗎？它一直沒走？

迪亞波羅捏着青蛙，帶有幾分好奇地觀察它的身體構造，發現它背後斑紋居然是星星形狀，在一群平平無奇的青蛙裡顯得非常特别，和喬魯諾背後那個胎記一模一樣。

……這果然是喬魯諾變出來的生物。

要是戳它戳多了，會不會變成一個完整的喬魯諾？

起床低血壓的熱情老闆觀察着青蛙肚子走神，青蛙也不逃跑，呆頭呆腦地蹲在掌心裡當一個生物定位器。

迪亞波羅打算把它放回窗台下，但青蛙一下從手心裡跳出來，瞬間又變回了鋼筆，啪嗒一聲落在地闆上。

看來它可以在有生命和無生命之間自由切換，供迪亞波羅方便拿取。

迪亞波羅蹲下去撿起鋼筆，放在衣兜裡後進了客廳。

人質可以當，飯不能不吃。

貝西忙不疊操作着摩卡壺，給迪亞波羅倒上咖啡打好奶泡，讓這位尊貴的老闆坐在桌前吃早飯，而不是拿眼神繼續調教自己。

裡蘇特換了件日常的衣服，坐在餐桌另一頭看他從鎮上弄來的報紙，觀察劫走熱情老闆後的新聞動向，但目前一切都風平浪靜，遠不到能引起人警覺的程度。

“加入我麾下吧，裡蘇特·涅羅。”

裡蘇特把報紙放平，看到對面的熱情老闆在對他說話，還喊了全名。

他看起來又恢複了起初的冷靜，一件完好的衣服對此幫助很大，一直躲躲閃閃的碧綠眼睛終于正視了過來，但不知為何，那雙眼睛裡就是沒有“恐懼”。

“你是個優秀的替身使者，可以為我工作。”

迪亞波羅努力把自己讨厭看人的習慣放一邊，認真注視裡蘇特，好對他伸出橄榄枝。

裡蘇特把報紙合上，他起得比迪亞波羅早，咖啡也早就喝過了，比起熱情老闆要清醒許多。

“加入你？你需要我替你殺誰？”

裡蘇特其實沒把迪亞波羅的話當回事，在黑暗世界混迹多年，他也是個會審時度勢，觀察潛在客戶的人。

迪亞波羅事業穩定，沒有繼承權困難，不沾染無底洞一樣的組織，也不需要搶奪他人地盤。

這是幾乎不可能穩定雇傭殺手的類型，因為不具備動機，要說和殺手的往來密切度，奢侈品集團繼承人的前妻都更可能雇傭殺手，以便幹掉前夫奪取全部股票。

但他鬼使神差打算聽聽迪亞波羅說的話。

熱情老闆指縫裡夾着攪動咖啡的小勺子，卡布奇諾的奶泡緩緩在空氣中破裂。

“為我工作，但不是以殺手的身份，而是以替身使者的身份。”

當下的緊張局勢裡，招攬一個裡蘇特這樣的替身使者倒也不虧，誰知道未來什麼時候他會需要悄無聲息地轉移自己？

“……不當殺手？那你要我幹什麼？”

裡蘇特顯然習慣了以暗殺作為受雇方式，突然改換工作内容，對他而言也不是一下能接受的事。

“把你的替身能力告訴我，取掉我體内的鐵針，然後發誓可以為我而死。”

面對打算投入複仇無底洞的殺手，迪亞波羅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被獅子大開口發言吓得不敢撕砂糖包的貝西左看右看，不知道是不是應該扮演一個合格的幫派新人，椅子一摔起身沖着迪亞波羅咆哮“你好大的膽子”。

大老闆說要讓隊長為他而死，這是什麼狂言，隊長怎麼可能答應！

但他沒起身，一是因為他還不太敢吼熱情老闆，二是他可以感覺到隊長和大老闆之間古怪的空氣。

“說出你的理由，你憑什麼認為我會接受你的提議？”

裡蘇特與很多客戶以不面談的方式議過價，倒也不至于會在桌上對客戶的離奇發言不滿，但問清楚是有必要的。

“你想擺脫現狀，靠解決洛倫佐是不夠的，他網羅的替身使者太多，你們一定會失敗，如果我沒猜錯，你的同伴們已經很久沒與你聯系了，而目前最值得你效忠的人就是我，我有能力給你一條退路。”

迪亞波羅不是沒注意到裡蘇特等待外來人的樣子，可惜根本沒動靜。

“如果你想要雇我，可以直接開價，你明明付得起那個錢。”裡蘇特仰靠在椅子上，肩膀都比椅背高出一大截，這種氣質令早餐現場更像個幫派談判現場。

“不，我不信任雇傭兵。”

迪亞波羅冷漠地拒絕了。

“為錢而來，就會為錢而背叛，這都是可以預料到的事，我要的是絕對忠誠于我，值得我付出信賴的人。”

“替身能力強弱與否雖然也很重要，願意付出覺悟為我而死更重要，哪怕是沒有替身能力的老人小孩，能做到這點，我也會給予信賴。但如果你以雇傭兵的身份加入，甚至向我隐瞞你的替身能力，那我對你而言與紀堯姆也不會有區别，我們終究會為利潤問題翻臉。”

迪亞波羅微微起身，這樣他才可以顯得比裡蘇特更高。

“裡蘇特，我要你具備連心髒都敢挖給我的覺悟，放棄一切過去，忘記所有仇恨，一旦你能做到這一點，我就給予你信賴，絕不歧視你的過去，動用我的力量給你一條後路，如何？”

在裡蘇特非常非常危險的視線之下，快要受不了桌前高壓氛圍的貝西沒忍住挪動了椅子。

短促的摩擦聲響起，口出狂言的大老闆，和一聲不吭的隊長同時轉過頭來看着貝西。

“隊長！有魚咬鈎了！”

貝西竭力擠眉弄眼，暗示自己的替身釣竿上正挂着東西。

裡蘇特沒和迪亞波羅再說話，他雙拳一砸餐桌，起身大步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