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下午三點,金燦燦的陽光均勻地灑在不遠處的山林上,未被開發過的山林翠綠一片,清脆的鳥鳴與細碎的蟲語此起彼伏,偶爾有看不清品種的大型鳥從山頂的碧色中沖出,筆直地沖進雲霧裡,消失不見。
白修目不斜視地走出了一段距離,直到看不到身後的巴車才停了下來,慢條斯理地用手指撚滅煙頭,将煙蒂放進随身攜帶的小袋子裡,封好口之後,重新揣進荷包。
“咔啦、咔啦……”爬滿斑駁鏽迹的鐵鍊攀附在他的手臂上,沿着他起伏的肌肉線條遊動。
——鐵楔的尖端點在地面上。
鳥語和蟲鳴在這一瞬間似乎都遠去了,沉寂的空氣中,隻有鐵鍊蠢蠢欲動的撞擊聲時而響起。
好一會兒,白修才不耐煩地開口:“還不出來嗎?”
話語的尾音還沒有落下,垂落至地面的鐵楔就毫無預兆地刺進了地面,輕松得如同插進水裡,沒有一點凝滞。
下一刻,距離白修五米開外的樹下,三把鐵楔破土而出,環繞着向樹上刺去!
“锵!”
白修露出些許驚訝。
“别這麼兇嘛。”少年的聲音從他身後傳來,“這麼久不見,就這麼跟我打招呼嗎,白老師?”
白修轉身:“我可不記得我們曾經見過。”
他凝視着少年,緩緩吐出他的名字:“宋青玉。”
少年擡頭,被兜帽遮住的面容暴露出來,被陰影籠罩的半張臉含笑,深棕色的眼睛裡滿是乖巧無辜:“您這麼說我可就有些難過了。”
他笃定的樣子反倒讓白修有些自我懷疑了。
白修不動聲色地開始回憶,反複确定自己是否見過宋青玉,同時毫不掩飾地打量少年。
後者直接摘下兜帽,大大方方地任他打量。
好一會兒,白修動了動嘴唇:“……你這是在玩什麼cosplay嗎?”
宋青玉:……
不怪白修這麼認為,宋青玉此刻身上穿的黑袍确實有些……花裡胡哨,他在買的時候完全沒注意面料的材質,自然也就沒注意這身黑袍上不僅在袍角上繡了齒輪、眼睛和不明意義的花紋,連布料都似乎是定制的布料,用特殊的手法織成,在特定的角度上會呈現出暗沉的紅色。
宋青玉惱怒:“你上次也是這麼說的!”
白修揉了揉眉心,有些無奈:“我真的沒有見過你……”
他還想再說什麼,宋青玉卻直接打斷了他。
“是嗎?”他的神色驟然冷漠下來,語調也轉為平淡,好像剛剛那個滿臉笑意還有些幼稚的人不是他似的,“你,真的能夠如此笃定嗎?”
空氣再度沉寂下來。
這一次,打破沉默的卻是宋青玉,他攤手:“算了,這不重要,我來找您,隻是想告訴您一件事情。”
他也不賣關子,直言道:“純白之牆的信徒在蠢蠢欲動,眼前的敵人固然危險,藏在暗處的黃雀,也不能忽視。”
“純白之牆?”白修眉頭一跳,正要追問。
“噓——”宋青玉制止了他,他重新戴上兜帽,輕聲道,“你會知道我在說什麼的,命運總會帶着我們走向應許之地,從前如此,現在如此,未來也不會改變。”
他轉身——
“锵!”從他身前的地面裡竄出的鎖鍊瞬息間形成一道網,阻擋他離開。
“我可還沒有允許你離開,小崽子。”白修逼近他,在他身後不遠處的位置停下,“你的目的究竟是什麼?”
“目的?”宋青玉扭頭看他,似笑非笑,“我沒什麼目的。”
“但如果一定要我說出一個目的的話,那麼,我也隻能告訴您。”他垂下眼簾,斂去眼底真實流露的諷刺,“我想活下去,僅此而已。”
他再度擡眼,血色在他的眼底蔓延,緩慢而堅定地填滿了整個眼瞳:“如何,這個目的,您相信嗎,老師?”
白修沉沉地看着他,不知道在思考着什麼,以至于那雙幽綠的眼睛都顯得暗沉起來。
宋青玉歪了歪腦袋:“如何,要現在就把我這個可疑人士抓起來嗎?我不介意哦~”
這句話像是把白修從什麼回憶中拉出來,他沉默兩秒,最終還是解除了鎖鍊構成的網。
“好吧,那我可走了,拜拜!”宋青玉誇張地歎了口氣,很是遺憾的樣子,慢吞吞地挪了兩步,又突然回頭,“下次可不要忘記我呀,白老師,我們可還有一個交易沒有達成,看在您忘記了的份上,這次就算了。”
“等你想起來了,我再來找您。”
他腳步輕快地離開了。
在他離開後,白修在原地站了會兒,才回去了車上。
“你去做什麼了?”趙妍當即追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