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瑞手指握緊,萦繞着怒意的心頭又罕見生出了迷茫,他知道自己走向死亡的結局,卻不知道...到底該如何與斯諾相處。
上一個相遇的世界裡,他看到了那人在他“死後”近乎失控的樣子,看到了那人固執卻又無比執着的愛意,同樣,他也看到了那人平靜的外表下悲痛到難以言喻的内心...
他應該遠離對方的。
可他又清楚地意識到,他做不到...哪怕每一次接觸都是在加深最後對斯諾的傷害。
雙目驟然合攏又睜開,短短瞬息,祈瑞已經從剛才的情緒中脫離了出來。
他又恢複了素日裡冷靜的樣子,可窗外轉晴時透過來的光,卻始終無法将他籠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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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飛機後,祈瑞徑直打車去了斯家老宅,雖說他幾年前就搬到了那裡,可自從他探究清楚斯家與噬淵一脈的關聯後,住在那裡的時間便寥寥無幾。
說到底,他與斯家不過是一紙協議的關系,而如今,這份協議也到了結束的時候。
進入客廳,不出意外,斯母和斯霆申都在,而他們面前的桌子上,正靜靜擺放着當初簽的協議。
見到祈瑞進來,斯母動了動唇,想要說什麼,可顧及斯霆申在場,終是收回了話語。
與她的猶豫不同,祈瑞進門後,斯霆申便一直皺着眉頭,完全沒了昔日紳士的風範。
自從當初公寓門口那番談話後,他與祈瑞的關系便下降到了冰點,隻有他知道,除了自尊心受挫外,他又很羞惱地意識到...他的确因為不甘心堵着一口氣。
而如今,看到祈瑞同樣未因協議結束而露出其他的表情,他在更加挫敗的同時又罕見地有一絲解脫。
代表着協議的紙張被粉碎,雙方簽訂的契約也不在生效。
...就這樣結束了也好。
終于,斯霆申長舒一口氣,拿起衣架上的西裝外套離去。
在他走後,略微幾秒的沉默,斯母還是開了口,“我應該謝謝你...不管你相信與否,但我依舊覺得是因為你的緣故,我才極少做噩夢了。”
祈瑞并沒有對這話發表什麼意見,他隻是靜靜地注視着坐在輪椅上的人,眼神像一面古樸無波的鏡子,能夠窺探到所有事物的最深層。
“當年的車禍,還是沒有線索嗎?”
面前的人擁有一把好嗓音,再加上他過分出衆的外貌,更讓這句話聽起來就像是一句稀松平常的關切。
斯母用手握着毫無知覺的腿,搖頭,“沒有,一點都沒有。”
縱然她竭力抑制住了起伏的情緒,祈瑞還是注意到她肩膀在不自覺地聳動。
他沒有指出,而是将空間留給了斯母,“我上樓拿行李。”
話落,他便沿着樓梯走上了樓。
越過長長的豪華走廊,祈瑞開門進入了他之前住過的房間,因為定時打掃的緣故,這裡很幹淨,但同樣,這裡的生活氣息淡到幾乎沒有。
他打開櫃子,掠過一排沒有動過的昂貴禮服,将角落裡唯有的幾件他帶來的衣服拿出,收納進了箱子裡。
然後,他在原地等了幾分鐘,才拖着箱子下去。
輪椅上的人依舊處在原地,祈瑞朝斯母點了下頭,往門口走去。
幾乎是他剛走到大門,就見到了迎面走來的兩人。
雙方都沒有說話,禮貌颔首後,各自踏上了通往目的地的道路。
隻是在茯苓帶着孫琦夢離去時,祈瑞無聲回頭看了她們一眼。
那目光說不出來是什麼,但無端給人一種深沉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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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機場人來人往,等待航班的空隙,祈瑞拿出手機,撥通了個電話。
或許是在忙,那邊許久才接起,“祈瑞?嘿嘿,真的是你,怎麼突然想起來給我打電話?”
打電話的人沒有廢話,“你最近在辦基金會?”
紀行愣了愣,除了他哥,他還沒對周圍人說過,“對啊,剛起步不久,你怎麼知道?”
“聽說的。”,祈瑞随便找了個借口,又扯回打這通電話的目的,“一會兒會有筆資金打到基金會賬上,記得核對。”
這筆錢的來源是對賭協議裡的股份變現,斯母雖然不理解他這樣的要求,但總歸是沒拒絕。
這下紀行是真疑惑了,“啊?”
就在他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手機提示音響起,他點開信息看去,還沒看清楚,就被那一長串的零閃瞎了眼。
那邊突然沒了聲音,祈瑞也沒挂斷,耐心等着紀行反應過來。
許久,聽筒裡才穿出一道幽幽的聲音,“...你是去搶劫銀行了嗎?”
他挑了挑眉,“來源正規,你可以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