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貓看起來非要他進去不可。宋杳玖退了一步，“那我先去問問阿則……”

“咪……咪嗷……”

太犯規了！宋杳玖一咬牙，心想他就進去看看糯米要做什麼，絕不亂看，等出來再跟阿則道歉。

“那就，打擾了。”

書房裡很幹淨，畢竟是平時辦公的地方。宋杳玖的視線一直随着小貓走，看它輕巧地跑到書桌前，擡頭對着桌面喵喵叫。

宋杳玖的目光挪到桌面，那上面放着一隻卡通倉鼠形狀的貓玩具，壓在一個本子上。看來糯米千辛萬苦讓他進書房就是為了這個。

眼見着計劃完美實施的阮沅滿意地哼哼。

才沒有這麼簡單！他早就料到宋杳玖遲早有一天會來沈家作客，幾天前阮沅就帶着個玩具跑到書房裡。主角攻對他一向沒什麼制約，見他想上桌玩還幫忙把阮沅提到桌上來。

玩玩具隻是假象，主要是阮沅最後成功地把這個貓玩具留在了桌子上。

等的就是今天，可以有一個絕妙的理由把宋杳玖帶到書房來。

要不然無緣無故地帶宋杳玖看沈遺則的畫本，也太通人性了，别到時候被當成妖怪被抓起來。

——是的，沈大董事長不僅會做法，還會畫畫，真是個十項全能型人才，小說電視劇裡标配的高質量霸總。

宋杳玖把貓玩具拿起來，那本子上被貓玩具擋住的居然是一幅小像。

畫中人他無比熟悉，因為每一次在鏡子裡都見到過。那是宋杳玖自己。

畫中的他坐在沙發上，手裡拿着一本書，正專心緻志地在書上記錄着什麼。那是宋杳玖工作時的樣子，但背景卻不是清河私立的辦公室，而是他剛才待過的客廳。

那個沙發也是宋杳玖不久前剛剛坐過的。

可是他是第一次來沈遺則家裡。這個場景應當是對方想象出來的。

這個應該是素描。宋杳玖沒學過繪畫，一竅不通那種，但也能看出來畫得很好，畫中青年的神态活靈活現的。

這隻是其中一頁。那，這個本子裡其他的地方呢？

宋杳玖發誓他原本真的沒想亂翻亂看的，但是……好吧，他就是忍不住。畢竟這上面畫的是他自己。

他就看兩天跟他本人有關的畫作，應該不過分吧？

貓玩具被放到小貓面前的地闆上，宋杳玖拿起畫本，小心地翻到第一面。

——那是身穿學士服的他。宋杳玖陷入回憶。那應該是他大學畢業的時候……那天正好是宋時生日，那個他名義上的父親陪沈時去了。甚至都未曾派人來道喜。雖然宋杳玖也并不希望自己的結業典禮上出現那兩個糟心玩意。

他上大學時的人緣還不錯。畫上的主角被一堆人圍住，嘴角的笑意淺淺，雖然在笑，但怎麼看都透着股傲慢。

沈遺則……見過那個時候的他嗎？

他還以為他們是剛認識不久。

也許，對方喜歡的他也不一定是現在這幅溫潤親和的樣子。可能是以前那個驕傲肆意的宋二少？

宋杳玖陷入沉思。哪一種都不是真實的他，所以無論哪一個都無所謂，隻是他總得找出他真正喜歡的樣子……

翻開下一頁，畫上的人靠在一處小小的陽台上，仰頭看着月色。畫的角度是從下往上的，代表畫畫的人可能當時在樓下默默注視着那個賞月的人。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兒？宋杳玖認真回想，哦，好像是宋家剛破産那段時間，所有資産都被查封。那個時候他早已得知外祖父的存在，但因為外祖父家那邊出了點麻煩，暫時不能公開關系，宋杳玖搬出宋家後，暫時租了間公寓。

短租公寓自然不能跟以前住的大宅子比。但其實那段時間宋杳玖是非常高興的，親眼看見宋家被搬空，那天晚上他激動得開了瓶酒，喝醉了大半夜跑陽台賞月。

沒想到在這幅畫裡，看上去居然有點……感傷？

幸好那天忍住了沒開嗓唱歌，要不然說不定形象全毀了。

宋杳玖笑着搖頭。

畫冊很厚，幾乎一般都被填滿了。宋杳玖一頁一頁翻過去，要說心裡沒有觸動，那是假的。

一百來幅小像，每一張都是不同的姿态，從校園的散漫肆意，到如今的溫潤内斂，全部都是他。

就算是不懂畫的人也能輕易看出來，這些畫作中濃烈炙熱的情感。這樣直白的喜歡好像不小心闖入灰色世界的太陽，幾乎要把宋杳玖灼傷。

沈遺則是生長在光明之地的溫暖的人。但他……他不是。

他這樣慣于僞裝的家夥。居然還騙到了一個小太陽嗎？

宋杳玖慢慢把畫本放下。其實知道沈遺則應該比他想的還要喜歡他，宋杳玖應該高興的。但是心裡反而多了幾分沉重。

阿則喜歡光風霁月之人。

——他要僞裝得更好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