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宮殿内。
阮沅站在原地,發了一會兒呆。
這是哪裡?
他看到有人從走廊另一頭過來。那人觸着牆面,走得緩慢。
等人走進了,能看到這個男生灰色的瞳孔。他平靜的看着前方,步伐雖慢但平穩。
這雙眼睛是沒有焦距的。
阮沅下意識跟了上去。
男生的臉讓他無比眼熟,但此刻卻想不起來究竟在哪兒見到過。他走到一個房間門口,推開門,走了進去。
房間裡同樣是一片純白。什麼裝飾和家具都沒有,隻有孤零零的四壁,和一個小孩子。
男生笑了,好像很高興:"你在這裡。"
他走過去,小男孩頭也沒回,擺弄着手裡的東西。
那是一個散發出微光的圓球,大約一個手掌大,球體是半透明的,内部流光溢彩,好像有黃金在其中流轉,漂亮非常。
而在男孩腳邊上,還有一大堆這樣的圓球。
這些小玩意兒每一個都不一樣,大部分隻有一種顔色,内部‘液體’的流動緩慢有序,整個球渾然一體,看起來雖然單調,但很和諧。
不過單色球都在離小孩最遠的地方。
其次就是有兩種顔色或三種的圓球,球内的液體相較于前者已經變快很多,幾種相近的顔色混合在一起,也不算突兀。這種的散落在中間。最後的則是像男孩手中的那個球一樣——
五顔六色,不同的、甚至有明顯撞色的顔色摻雜其中,正中間的似煙似霧的物質翻滾蒸騰,速度極快,宛如一個華麗的舞會彩球。
但是,這些複雜的顔色并不能很好的融合在一起,球的表面已經有了明顯的裂紋,如同一個用粗暴的手段随意拼接起來的劣質玩具。一個縫合品。
白色的光從裂紋處散發出來,勉強把七零八碎的部分粘連在一起,讓圓球不至于碎掉。
阮沅驟然一窒。不知道為什麼,他看到這些東西,有一種極為不舒服的感受,似乎是……内疚感。
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感覺?
小孩子擡頭看向朝他走來的人,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這樣的神色出現在一個小朋友身上,違和感十足。
男生走過去,摸索着拿起男孩手裡的球體。圓球一到他手裡,霎時閃出更明顯的白光,等白光散去,圓球表面的裂紋消失了,與此同時,它也變得沒那麼花哨了,表面隻剩下兩三種原本就占了大部分面積的主色,其他不重要的色彩都被那兩三種主色調融了進去。
變成了一個穩定的圓球。
男孩好像有點不高興,沒有理他,自顧自創造出更多的混亂又漂亮的小球,抓在手裡玩了一會兒,又随手扔在一旁。男生也坐下來,等他玩完了,好脾氣的把每一個可憐的小球撿回來。
阮沅愣愣的站在不遠處。他的頭慢慢疼了起來,好像有人往裡面灌進了大量的棉花,很脹,很難受。
男孩終于厭煩這個遊戲了,站起來,推了男生一把,噔噔噔跑走了。被留下來的人摩挲了一會兒這些弟弟在耍脾氣之下的造物,他的臉色有些蒼白。
緊接着,畫面一轉。
一個女人揪着小男孩的耳朵,惱道:“初!你在幹嘛呢?”
“都說了哥哥的眼睛看不見,不要欺負哥哥。我都說過多少次了,你怎麼還是這麼不聽話……”
男孩大聲抗議:“我沒有!”
阮沅捂住耳朵,隻覺得頭痛欲裂。
在之後周圍又變了。
不再是之前的宮殿,而是另一片看不到邊際的純白空間裡。
到處都是散發着微光的細小粒子,宛如漂浮在空氣中的灰塵,映得四周像霧氣缭繞的仙境。整個空間都是飽脹得要溢出來的能量。
正中間,是一個巨大的白色的繭。
有人在那顆繭裡。漂浮着。他閉着眼,在周圍這些光點的映襯下,整個人顯得異常暗淡。
巨繭的前面站着兩個人。
是那個剛剛出現過的女人,和另一個少年。
那少年有着淺色的發絲,發根卷起,看起來蓬松柔軟。皮膚很白,臉也小,圓鈍的眼角和秀氣的五官讓他看起來像個可愛又聽話的鄰家弟弟。
又像是畫像裡漂亮的小王子。
阮沅瞳孔一縮——這個人,和他長得一模一樣!
他的頭疼得更厲害了,好像被針紮了數百遍,意識像個漏水的篩子,在劇烈的疼痛下,什麼也不能思考了。
然而還是怔怔的看着眼前這一幕。
少年仰頭,手心貼着這顆巨大的繭。繭裡包裹着比他稍高一點兒的男生,漂浮在密集的光點中,像一具泡在培養皿中的屍體。
女人道:“你一直沒有發現嗎?……你在成長,但他維持這幅樣子,已經很久了。”
“按照正常的生長周期,律早就該成年了。你就不覺得奇怪嗎?”
少年低聲喃喃:“我不知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