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铮铮”兩聲,兩柄匕首劃破空氣,刺穿二位劊子手,手中的長刀,匕首刀柄卡在刀面之上,巨大的沖力迫使長刀橫飛出去,掃在零散幾位娘子軍的身上,幾人血濺當場,倒地不起。
路欣文從寺院的高牆躍下,踏着娘子軍的肩,立到佟苓身旁,他把劍放到一邊,俯下身,雙手扶起佟苓。
翟城也跟上路欣文的腳步,落到吟心身側,将他扶起後,又遞給他一把輕便的輕騎彎刀。
“别碰我!”佟苓绯紅着眼,雙眼無神,一直低着頭,雙手十分抗拒地在身前交叉揮舞。
“沒事的,别怕,是我,你擡起頭看看。”路欣文拉住她的雙手,安慰道。
佟苓後背發涼,不斷打着寒噤,聽到路欣文的聲音,她忽然驚覺,猛地擡起頭,正對上路欣文清澈的黑瞳。
她一時繃不住心底的委屈,涕泗橫流般哽咽大哭起來:“路欣文,你怎麼…怎麼才來呀?你不知道,我差點死了…差點就回不去了…”
她心裡所有的害怕與不安,全在此刻消失殆盡,路欣文便是那一道曙光,她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般,将頭埋進路欣文懷中,死死摟着他的背不肯松手。
“你…敵人還沒解決,你…能先松開嗎?”
少女的柔-軟讓他不自在,佟苓身上淡淡的山茶香,卷進他的鼻腔,若是平日他的夫人這樣擁住他,他隻會覺得她不知羞恥,可眼下的她卻是那麼的嬌弱無害。
侯姿甯從未在他面前落過一滴淚,這次也是他頭一回見到,路欣文有些不知所措。
“将軍,要不你留在這?我去解決周圍這些彪悍的女人。”翟城見此,心下隻想找個地縫鑽進去,不礙人家小夫妻的眼。
娘子軍們定在原地,紛紛舉刀隻待路欣文等人一松懈下來,便沖上去。
路欣文俯頭觑了觑佟苓:“隻好如此了。”
翟城颔首,持劍與娘子軍混戰。
佟苓伏在他懷裡,好似外界的一切都與她無關,他的胸膛熾熱又溫暖,暖得她心裡的委屈更盛。
她身上發生的這一切,來得太多太快,聯名狀書,方柔的死,路欣文對嫡姐的恨,也通通加在了她的身上。
還有那位權勢通天的癰王,所有的困難她都用心去解決了,為什麼最後路欣文還得跟她和離?為什麼隻是走錯了路,便要遇上這些心智泯滅的惡人?
她還連累了吟心,從前吟心在浣衣時,沒日沒夜受其他伶人白眼,即便是冬日深夜裡也仍在浣衣,他比她還弱上不少,佟苓還讓他差點死在這。
她的生父對嫡姐千般好萬般好,但全然忘卻了她這個女兒。連路欣文也是因為喜歡她嫡姐才會刁難她…
吟心是她在府上唯一能盡訴衷腸的人,他柔弱無害,佟苓早已把他當成如阿公一般的親人。
而就在剛剛,他們倆受人欺辱,被人物盡其用,淪為戲班子裡的猴,讓人觀賞嗤笑,最後還是免不了一死。
她想到這,抓住路欣文後背的手又緊了幾分,她的哭聲愈來愈大,淚水也打濕了路欣文大半的衣襟。
吟心眼底落空,握住彎刀的手不覺壓了幾分,他擡起步子,失魂落魄般,踏入方才關押他們的禅房之中。
路欣文的手不知往哪放,他雙手懸空,仰頭吞着口水。
片刻後,佟苓才緩緩松開了,抱住路欣文的手,她哭腔明顯,嗓音極低道:“對不起,你的衣裳被我弄髒了。如果你真要和離的話,那便和離吧…”
路欣文心頭一緊,佟苓梨花帶雨,我見猶憐,他的心有些發軟,一度後悔曾對她說了重話。
她的話讓他頃刻間頓悟,這些日子她總不見好,原來都是裝的,隻為他沒法親口提那兩個字。
路欣文佯裝沒聽到後半句,他的腦子紊亂,甚至開始覺得,眼前的人有着軟玉溫香的芳香…
他感到自己意識正被她奪去,連忙起身籠統道了一聲:“無妨。”
他拾起長劍,步調飛快左右開弓,劈向娘子軍就近一人。
佟苓仍哽咽不止,她玉手擦去淚漬,眼睛酸澀刺痛,腦袋昏昏沉從地上爬起。
就在她即将踏入禅房之際,她的餘光瞥見人群後方有一雙殺意的眼正盯着她。
她立馬扭頭去看,蘇蕭貞躲在石階上方,梁柱後面,拉起長弓正瞄準路欣文的方向。
弓愈拉愈長,蘇蕭貞的手中掐着三支箭,她的手腕骨骼明顯,卯足了勁,正蓄勢待發。
佟苓駭然,她來不及多想,提起足尖朝着路欣文奔去。
“嗖嗖——”
三支箭矢如餓狼沖出牢籠,劈星斬月般攜風而來。
“小心!”
佟苓猛地推了路欣文一把,慌亂之中一支箭矢不偏不倚紮進她的左肩上方。
路欣文堪堪穩住身子,他反應極快,右手挽出劍花,将餘下兩支箭及腰砍斷。
佟苓左肩後傾,巨大的沖力讓她站不穩身子,斜向後倒去。
片刻後,她整條手臂血液快速逆流,從下至上劇痛不已,她吃痛喊叫出聲,右手下意識撫上左肩。
路欣文見狀,他神經緊繃,忙下蹲扶起佟苓,雙手動作輕柔将箭尾折斷。
佟苓痛苦嚷叫,她的天庭緊蹙牙關咬緊,左臂的疼痛讓她側身翻滾,發絲仿佛也在撕心裂肺喊着痛。
路欣文雙手穩住她的身子,不讓她亂動,生怕她亂動再次撕裂傷口。
佟苓唇色發紫,瞳孔散大,完全沒了意識,她全身開始發抖顫栗。
路欣文懊悔不已,若是能早些洞察娘子軍的行動,佟苓也不會跑來替他擋箭。
擋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