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苓忽然想到什麼…
她的傷藥,是…是路欣文換的?
他守了她一夜,為她照看了一夜的傷?
這麼說來,今晨她醒時,他其實也醒着?
是了是了,她醒時正看到路欣文滿臉倦意。
想到此處,佟苓臉頰霎時染上一抹桃紅。
她今晨都做了什麼?
“摸”了他的臉…
“摸”了他的眉、鼻尖、唇…
還沖着他傻笑…
他?該不會都知道吧?不會這麼巧吧?
所以他,走得匆忙,連看她一眼都不願,隻是因為他知道她“摸”了他?
真該死啊,佟苓你都幹了什麼?
……
犯花癡就算了,犯花癡還讓人看見了…
佟苓僵在原地,臉色一會兒紅,一會兒白。
等等。
她好像沒意識到問題所在…
傷藥是路欣文替她換的…
那不是…他看光了她?
佟苓:……
此刻,她全身血液加速流淌,仿佛萬馬奔騰。
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吟心抑制住内心的失落,嘴角強硬扯出一抹笑,手忙腳亂将手中的裹帶綁了回去。
他什麼也沒說,隻是眸光閃爍,待裹帶綁好後,又悻悻端着銅盆出了房門,連佟苓箭傷仍在滲血都忘了。
踏入木門的一刹那,他雙眼微閉,心裡沉沉歎了口氣,昨夜是路将軍守着夫人,那傷藥是誰換的,已經顯而易見了。
一直以來,都是他自作多情,吟心心想,夫人和将軍和睦相處,他該高興才是?怎麼一次又一次的,嫉妒将軍?
心裡為什麼不平衡?明明他隻是個男伶而已,男女主人關系如何,與他何幹?
他隻要守好,自己腳下的一畝三分地便好了,他照樣還是夫人身邊的人,還是佟苓的知己,無人可替。
對,沒錯,便是如此,便該如此,吟心這樣想着。
他再一次失魂落魄,又再一次欺騙了自己的心,将那股欲望活生生壓了下來,克制般揚起笑臉,重新回到佟苓身邊。
屋内的她,壓根沒注意到,吟心失落的神情。
佟苓漲紅着臉,怔怔坐在桌前,腦海中翻雲覆雨,想的都是路欣文,心裡裝的全是少女的羞赧之意。
不知過了多久,吟心再次回到屋内,而兩人隻字不語,隻保持安全距離,各自揣着自己的小心思。
她神遊,他偷偷看着她:她不知他在,他不甘的目光又緊緊擢住她。
**
良久過後,屋外的天也黑了。
佟苓羞囧的心,從日出神遊至日落。
吟心也一樣,他沒開口問她,亦不去關心她的箭傷,隻是這麼靜靜地待在角落裡,又卑怯的,将她臉上的一颦一笑盡收眼底。
察覺到遮眼的灰暗,佟苓後知後覺,從忸怩的思緒中脫離出來,朝着虛掩的門看了看。
她雙手托颌,對着門縫外的黑天,讪讪地笑。
她在等,等他回來,等着見他。
她想,他應該快來了,若他來了,她該說什麼好?
是裝作什麼也不知情?還是揭穿他為她換藥的事實?
想到這,佟苓“噗呲”一聲,赧赧笑了笑。
一個時辰後,屋外嬉鬧的人聲漸漸散去,宅子裡星星點點的燈光,也一盞盞滅了。
佟苓也等得沒了耐心,她心裡開始煩悶,有些坐立難安。
她想,他莫不是在躲着她?
有了這個心思,佟苓坐不住了,她猛地站起身,徑直走到木門前,将房門大開,倚着門框焦急看向遠處。
如今已到子時,遠處山頂之上的天黑得恐怖,佟苓緊蹙雙眉,指甲摳着手心的肉,她不禁胡思亂想,心裡閃過無數種路欣文厭棄她的理由,唯獨沒想過自己并非遭人厭惡。
她來回踱步,緊張地出了一身汗,裡衣濕透了又幹,循環往複。
即便周圍一片漆黑,可吟心還是感受到了,佟苓焦切的步伐。
他心裡苦悶,實在忍不住開口問道:“夫人在等什麼?”
身後赫然響起一道男聲,佟苓吓得一噤,連忙叱道:“是誰?”
她吞了吞口水,下意識跨出房門,謹慎地打量屋内的黑。
吟心輕歎,扶額無奈開口:“夫人在等将軍嗎?夜深了,将軍還會來嗎?”
聞言,佟苓也察覺到開口之人是誰,她放下警惕,并未回答吟心的話。
“是吟心嗎?你何時在那兒的?莫非…你一直在?”
佟苓不斷回想,她盯着門口,未見有人進出,這麼說來吟心就在房中,她竟沒察覺?
那她…花癡的模樣,豈不是被他瞧了個幹淨?
吟心試圖調整自己的情緒,可話到嘴邊,又成了不甘。
他手上用力,急躁地撫摸眉宇,惱怒道:“夫人愛上将軍了嗎?”
話罷,他雙眼直視黑暗,仔細聆聽着對面的聲響,不願放過任何一絲細節。
佟苓心頭一震,斟酌片刻道:“我不知道。”
她頓了頓,全然未曾察覺吟心言外之意:“我…我真的不知道…吟心,我…他…這般患得患失的感覺,我不知是什麼…我…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不知道該如何?才能讓他不讨厭她。這句話她沒有說出口,而是藏在了心底。
他雙眼泛紅,呼吸有一絲紊亂。
他聽明白了。
吟心垂首,半晌後平靜道:“吟心願意幫夫人。”
他強壓住眶中打轉的淚,撐着雙腿起身,沉步朝她的方向走去:“吟心願助夫人奪得将軍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