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吟心後背一涼，後悔自己貿然來找她。

與此同時，佟苓輕啟朱唇，一句話打消了他的顧慮：“這樣吧吟心，我且先問問你，你是不是不想讓路欣文知道你來找我？怕他知道以後會殺了你？若是這樣，那便是我的緣故，是我沒察覺到路欣文對你的看法，還把你留在路府多日，這件事也本該由我去解決。”

回想起嫡姐從前，在路府養了一屋子伶人，路欣文該是生氣的。

後來，他信了她說失憶的事兒，也相信她與從前劃清了界線，如此說來便行得通了，吟心的身份，可能就像根刺一樣紮在路欣文心底，可他沒說出來。

自吟心出府後，路欣文鮮少喜怒無常，對她生氣發火，可能究其原因，便是如此。

那這麼說來，若嫡姐生前想着收收心，是不是也能與路欣文取得個琴瑟和鳴的結果？

難不成，路欣文隻是喜歡她嫡姐貌美，隻要性子不是太過分便能忍受下去？

佟苓搖了搖頭，她不想糾結這些問題。

路欣文喜歡誰，不喜歡誰與她何幹？

她隻是個壽命将至的人，最後的時光裡她不願再内耗自己，也不想太在乎旁人。

命懸一線後，她總算明白，命是自己的，唯有愛自己才是不辜負生命，不枉費來這世間一遭。

吟心眨動淚眼，委屈地問：“那你想怎麼解決？若你提起我…”

他的話還沒說完，便被佟苓開口打斷了：“别擔心，你且悄悄跟着我，等回到穆州，我給你置辦宅院，保證路欣文他找不到你。”

“既然不能讓他放下心裡的怨恨，便躲開他避着他，你看這樣如何？”

吟心乖巧點頭，他要的隻是佟苓信他的話，并不是想她為自己出氣。

他知道佟苓的秘密，隻要佟苓還是信任他的，他便有勝算，他可以等，等佟苓對路欣文攢夠失望，便會回過頭選擇他。

佟苓掃了一眼吟心潔白的長袍上，染了許多污泥和灰塵，便心疼道：“這些是路欣文幹的？”

吟心點頭，挽起衣袖，把手臂上的傷展示給佟苓看：“吟心是真的害怕，路将軍從小習武，我哪能是他的對手，今日也算是死裡逃生，僥幸撿到一條命，隻是受了些皮外傷。”

手臂上的傷，其實是吟心穿過逼仄窄巷留下的，跟路欣文毫無幹系。

佟苓趕忙起身，從妝匣裡掏出幾瓶傷藥，遞給吟心說：“你如今不在路府，生計上怕是也困難，這些傷藥你先拿着，等我再取些銀錢給你，你好好吃飯，等着我回穆州。”

再次見到吟心不過幾日功夫，他便又消瘦不少。

吟心拉住她的手腕，笑了笑道：“别擔心我，我這些年也攢了些錢，生計的事兒你不必費心。不過，傷藥我會收下，便當是你的一份心意。”

佟苓見他眸光執拗，也不好再多說什麼。

吟心朝屋外看了一眼：“時辰也不早了，我該走了，待會兒讓人發現了。”

說着，他着急地起身，道：“佟苓你照顧好自己，保重。”

佟苓沒與他好好告别，吟心便邁出了客房的門。

看到吟心髒了的衣袍，佟苓心生愧疚，若不是她，路欣文便不會找吟心麻煩。

吟心把她當朋友，即便是出了路府，也時刻跟在她左右，佟苓一時晃神，這樣真的好嗎？

讓吟心跟着，難道不是剝奪他的自由？

佟苓歎了聲氣，她也不知道是自己自私，還是吟心看不開。

本來他離了路府，是可以好好過自己日子的，可他為什麼還願意跟着她？

佟苓心髒狂跳，她忽然意識到什麼。

吟心莫非心悅她？

佟苓瞬間僵在原地，她在想，她怎麼那麼遲鈍，現在才察覺到吟心的心意。

難怪當日吟心會說，他要和她并肩同行，還要堂堂正正地叫她的名字。

初聽這番話時，佟苓以為吟心是脫離了奴籍，不再是下人也不受人束縛，想直呼她名号也不再是大不敬，與她并肩也并無不妥。

現在想來，一切都行得通了。

當是路欣文看出了吟心的心思，才趁她不注意，把吟心趕出路府不算，還要除之而後快。

佟苓懊悔，若是她早些知道吟心的心意，她定會趁早拒絕他，并給吟心好生安置宅院，光明正大走出路府。

再與他說明，她把吟心看作兄長，亦當作知己好友，并無其他心思，望吟心及早另尋良人。

可現在已然晚了，她拖累了吟心，不僅得受路欣文以刀劍相對，還得在路欣文眼皮子底下苟活。

佟苓歎息一聲，她剛才就不該讓吟心跟着她，便應該勸吟心回穆州，暗中跟随隻怕被路欣文發現，丢了性命。

她方才怎麼就沒想起來，現在人都走了，才想起來懊悔還有什麼用？

佟苓眸中一轉，說不定吟心還沒走遠，她若是現在追出去應該能趕上吧？

說走就走，佟苓推開木門，大步朝外跑去。

剛下到客棧木梯時，便聽到有人叫她：“你想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