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光大亮,佟苓在一聲聲敲門聲中轉醒過來。
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翻身下榻,推開了東廂房的門。
隻見翟城滿頭大汗,在看到她的那一瞬,便急切開口:“将軍,夫人她吵着要見你,還說若是将軍不肯見她,她便自刎而死。”
佟苓伸了伸懶腰,滿不在意道:“他是該死。”
霎時,一陣涼意席卷全身,佟苓下意識打了個冷戰,踩着碎步轉身回房,将氅衣穿在身上。
她随意看了一眼,門外飄揚的雪,心道:不知這雪還要下多久,竟還沒停?
翟城茫然眨眼,緊巴巴跟上将軍腳步:“将軍當真不管夫人死活?不是說笑的?”
他倒希望将軍是真心想要夫人死,而不是在人死後,才追悔莫及,形如瘋魔。
佟苓半開着眸子,自顧自給炭盆添上炭,平靜道:“罷了,我便去看看他吧。”
去看他,不是佟苓原諒了他,而是她的計劃中,路欣文有不可或缺的一環。
翟城冷汗直冒,幸好他來問了将軍,要不然讓夫人自生自滅,若是死了,他又得擔責任。
“那将軍,我先下去叫侍女們上來伺候。”
佟苓點頭。
翟城出了東廂房的門,轉身往旁邊的耳房中去。
佟苓将炭盆推到窗棂下的椅凳旁,坐在那靜靜賞着雪。
憶起方才翟城的最後一句話,她忍不住“噗呲”笑了一聲。
她用着路欣文的身體,比路欣文早醒兩日。
她醒的那天,先是遭遇翟城“襲-胸”,後又被一群男人圍着,一時心急,她便抄起床邊的劍,像個瘋子似的遇人便砍,後來亵衣敞開,她才發現了身體的變化。
佟苓頓時茫然無措,走神之際被翟城等人生擒至東廂房,可她不信邪,自己悄悄嘗試了各種方法,欲逃出路府,譬如說,翻牆、假裝家奴、假扮侍女、一哭二鬧三上吊。
最後都被翟城一一識破,且阻擋了她逃出路府的妙計。
她不服氣,登時便坦言,自己是個女子,需要侍女相伴,更要塗脂抹粉,還要許多花紅柳綠的衣裙,吓得翟城臉色是青了又白,白了又紫。
可她這般做,隻是想讓翟城誤以為她瘋魔癡傻,好出去為她請醫,她想着在翟城請醫的功夫裡,便悄悄逃出路府,屆時她便自由了。
誰知,田雯依竟在路府之中,壞了她的好事兒。
妙醫在此,誰人醫術有她高明?佟苓簡直完敗。
禍不單行,不僅沒能逃出路府,還引得一衆家奴、将士将東廂房圍得水洩不通,除此之外,伺候她的人也由家奴換成了侍女,胭脂水粉、銅鏡妝點、錦繡華裳更是占滿了整個衣桁。
佟苓甚至在想,昨日翟城遞給她玄色氅衣,或許是在試探她的态度。
若接了,證明她的瘋症有所好轉,若不接,那便繼續關着。
想到此處,佟苓轉過頭,朝衣桁看了看,錦繡華裳并未撤去,她已用正常面貌視人,這些東西早該撤了去才是。
難道,翟城以為她有這方面愛好,卻迫于身份,不便隻言?
正想着,門扉“嘎吱”作響。
侍女們用銅盆裝着梳洗用的水,依次走到銅鏡前,面對她躬身道:“将軍,水已備好,讓我們伺候你梳洗吧。”
佟苓點頭,起身來到銅鏡前落座。
侍女們為她梳洗完,欲伸手褪去她的玄色氅衣。
佟苓忙伸手去攔:“這是要幹什麼?”
侍女沖他莞爾一笑:“将軍,奴在為将軍寬衣。”
寬衣?
這不是穿戴整齊了嗎?
佟苓:“不必了,梳洗完你們便下去吧。”
“這…”
侍女們表情略顯為難:“可翟城将軍要我們給您梳妝…”
“是啊是啊,奴婢們也甚是為難。”
佟苓認真聽着,餘光卻看到右側一個侍女,手中拿着胭脂,像是隻要她一開口同意,便立馬為她上妝。
“下去吧,我說不用就不用,這将軍府何時成了他翟城的,把他叫過來。”
侍女們聽到此處,才敢把手中東西放下,諾諾走出了東廂房。
靜等片刻,一侍女立在門外,嗓音嬌俏道:“将軍,翟城将軍正在如廁,他鬧了肚子,想必一時半會兒過不來。”
佟苓冷笑道:“好啊你個翟城,膽子竟如此之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