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音希這一覺睡得很沉,再醒時,她發現張起靈在守夜,其他人都躺在睡袋裡休息,她掙紮了一下還是坐起來,拽了拽他的衣袖。
“小官,你也睡會吧,我來看着。”
可他隻是搖了搖頭,不由分說将她按了回去,“睡吧,希希。”
從祝音希的角度看,對方的神情帶了抹柔和,似乎一切正常,可直覺告訴她不對,轉念一想,她就明白了。
“小官...”
她抓緊他的手,擠出個笑來,“嗯,我知道了。”
然後她聽話閉眼,但沒有放手,她想通過這種方式來感知他還在,因為,她怕自己一松開,他就不見了。
是啊,張起靈有自己的事要去做,能陪着她到這裡已經浪費了太多時間,她該知足了。
一行清淚順着眼角滑落,祝音希很慶幸不遠處風燈的光沒有覆蓋到這裡,她盡量調整自己的呼吸變得平緩,就像睡着了般,慢慢地放了手。
不知過去多久,意識朦胧間,祝音希感覺自己的額頭被輕輕碰了一下,柔軟的觸感轉瞬即逝,她的心随之一沉,卻穩住了沒有任何動作。
很快,她便聽到了一陣細微的聲響,然後越來越遠,沒多久便消失了。
片刻後,她才睜眼,周圍果然已經沒了張起靈的身影,她頓時了無睡意,收拾好東西挨着塊大石頭坐下便開始發呆。
其實也不用那麼傷心,反正之後還能再見面,頂多需要等等呗,那麼久都等過來了,也不差這一兩個月的...
沒用太久,祝音希就哄好了自己,她拿出手機自顧自開始玩遊戲打發時間。
大概過去半個小時,潘子也醒了,他爬起來一看是她在守夜,立刻疑惑地張望一圈,發現張起靈不在連忙壓低了聲音問她。
“祝妹子,小哥怎麼不見了?”
不過這會兒的祝音希已經調節好了心态,她頭也不擡扯了個理由,“他好像有些事需要去确認,讓我們先走。”
人家都這麼說了,潘子也不好多問,他便到另一邊坐下好心地關心了一句,“那祝妹子你再睡會兒吧,我來守就行了。”
而祝音希隻是看向了一旁正說着夢話的胖子,微微笑了笑,“沒事,我還不怎麼困,謝謝你的關心。”
沒一會兒,吳邪就被吵醒了,他揉着眼睛看了眼表,随後爬出睡袋一邊活動手腳一邊驚奇地看向正在玩手機的祝音希。
“音希?你怎麼沒睡?”
說着他又環視了一圈,“小哥怎麼沒在,他去哪了?”
于是,祝音希又重複了一下那個理由,對方果然沒再多問,來到她身邊坐下,就和潘子有一搭沒一搭聊起了吳三省。
手機玩的太久讓祝音希有些疲憊,她捏了捏眉心又看了眼還在呼呼大睡的胖子和順子,被壓下的困意再次來襲。
這邊吳邪已陷入沉思,目前的處境、未知的前路、三叔的下落、阿甯團隊的目的,這一切就像一個巨大的漩渦,在吞噬着他的頭腦。
時間悄然流逝,吳邪捏了捏眉心剛想着要不再休息一會兒,肩上突然被什麼一壓,他扭頭看去,身旁的姑娘不知何時睡着了,就這麼毫無防備地靠在了他的身上。
她微微張着唇,過近的距離令吳邪聽到了淺淺的呼吸聲,他擡起手又放下,如此反複幾次像是不知所措。
一擡頭就對上了潘子揶揄的目光,吳邪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打了個手勢示意他來幫忙。
潘子将手中的煙蒂扔了又踩上一腳才走過去,他幫忙扶好她,跟着又輕聲打趣,“祝妹子這麼好一姑娘,真是可惜咯,小三爺,你說是吧?”
“可别了,潘子,這話要被小哥聽見...”吳邪縮了縮脖子。
似是也想到張起靈淩厲的眼神,潘子靜了兩秒才道,“嗐,我這不是好奇嗎,也不知道這小哥怎麼想的,把媳婦兒丢這,自己跑沒影了,小三爺,你說怪不怪?”
“不知道,但是讓音希留下說明他要去做的事會很危險,我們這邊暫時是安全的。”吳邪邊說邊小心地将她打橫抱起,意外的很輕。
兩人一起将她放置進睡袋裡,吳邪才接着去睡。
可惜胖子的夢話越說越激動,被潘子用石頭一砸老實了,可沒一會兒又開始了,十分吵人。
硬躺了兩個小時,潘子的一塊石頭挑的太大,直接把胖子給砸醒了,這下誰也别想睡了。
于是衆人開始整理東西,又分了些食物,便又回到吳邪他們之前看到的殉葬渠處。
糜爛的黑色石頭人俑無聲地矗立着,排着看不到盡頭的隊列,一直延伸進兩邊無盡的黑暗中。
剛剛在吃飯的時候,吳邪就把這事告訴了祝音希,現在親眼看到溝渠中密密麻麻的石俑,她二話不說掏出手機拍了幾張照片,然後慢悠悠給出了評價。
“嗯...适合做那種迷宮類的大型鬼屋,還可以來個大逃殺什麼的。”
她這副好像來考察市場的樣子逗樂了胖子,“妹子,萬奴老皇帝要知道你這麼評價他的地宮,他老人家不得從棺材裡蹦出來?”
結果就看她露出了無辜的微笑,語不驚人死不休地來了句,“那就更省事了,都不用我們費力開棺,不是很好嗎?
在場的沒有一個人樂意在下鬥的時候開棺起屍的,胖子立馬“呸呸呸”了幾聲,“這話可不能亂說啊,妹子!”
胖子連忙擺手,“咱是來幹啥來的?摸明器啊!我就不信這個老皇帝的墓裡什麼能帶走的好東西都沒,要真是那樣,不用妹子你說,你胖爺我一定把萬奴老皇帝拎起來給他揍到起屍!”
可下一秒他就被潘子毫不留情地戳穿,“胖子你就别吹了,一隻人頭鳥都差點兒要了你的小命,萬奴王要起屍,你指定跑得比誰都快!”
這話一出,胖子立馬不服氣起來,“嘿!我這暴脾氣!要不是那隻死鳥搞偷襲,胖爺我會怕它?”
眼看他倆又鬥上嘴,祝音希默默退出戰場,然後和吳邪、順子一起下到殉葬渠裡,向着人俑朝向的方向走去。
剩下倆人一看他們都走了,立刻宣布停戰跟上。
殉葬渠高低不平,有幾段的人俑破裂十分嚴重,時不時還有人俑的頭顱和四肢出沒,就好像底下的土裡還埋着一層。
走着走着,一邊高聳的河壁都似乎不見了,四面都是一片黑,但很快一行人就來到了殉葬渠的盡頭。
人俑的隊伍已然消失,前方是一塊巨大的石頭河壁,似乎雕刻了個樂山大佛一樣大的東西,光靠手電照不出全貌。
但河壁的根底下,有一道被碎石掩蓋的方洞,石頭已經被搬開不少,露出了個黑漆漆的洞口。
方洞有半人高,四方形,打的很粗糙,有點像南方經常看見的水庫涵洞。
“又是一個反打的坑道?”
潘子驚訝道,“開口怎麼會在這裡?這不可能啊。”
“怎麼會不可能?又不是你修的。”胖子張嘴就唱反調。
這時,順子突然叫了一聲,“過來看,這裡有東西。”
手電一照,方洞一邊的碎石堆裡,有一塊比較平整的,上面粗劣地刻了幾個字,像是倉促刻的,非常淺,看着像英文字母。
胖子好奇走近一看就“咦”了一聲,“小吳,妹子,這幾個扭來扭去的洋文,咱們好像在哪見過。”
“是西沙海底墓。”祝音希瞥了一眼,随即拍了張照片下來。
然後,吳邪就将在海底墓看到符号的事和潘子說了一遍。
幾人一番讨論下來都決定進去,尤其是胖子,他早就迫不及待了。
“還等什麼?幾番人馬都在我們前頭,胖爺我向來都是打先鋒的,碰上你們幾個倒黴孩子才混的給人殿後,咱們就别磨蹭了,等會兒人家都辦完事出來了,咱們都沒臉跟他們搶。”
于是,衆人各自準備了一下裝備,兩隻槍都上滿彈藥,獵刀匕首通通歸位。
槍太長,在洞裡可能無法轉身,胖子就扔給順子,自己拿出登山鎬。
幾人測試了一下手電亮度,胖子又拿出摸金符,捏在手裡朝天拜了拜。
一切準備就緒,順子又提醒了一下小心雪毛子,胖子便第一個鑽進去,剩下的人緊随其後,魚貫而入。
方洞的高度太低,隊伍行進速度很慢。岩底非常結實,看敲鑿的痕迹,顯然用了最原始的辦法挖掘,少說也要20多年。
越往裡走,就越能看到很多人到過的痕迹,光登山鞋的鞋印就不止一處。
很快,坑道的頂上就出現了一些奇怪的岔洞。這些洞都不大,隻能容納一個人,而且都是180°彎曲的,筆直向上一段就會向下大轉彎,形成數字“9”的管道。
潘子立刻想到了山東瓜子廟過的那個屍洞,進洞的隧道也是這樣。
但吳邪解釋這些岔洞是用來呼吸的,水灌入排道時會在岔洞留有空氣,遊一段探頭入岔洞呼吸一口,再繼續前進就行。
又走了很長一段時間,排道逐漸變寬,終于到了出口。
爬出去後,面前的是一條河渠,大概10幾米深,5米寬,不過裡面已經沒有水了。兩邊都有供一人行走的河埂,還架着一座石橋。
衆人來到河的另一岸,沿着水流向的痕迹走,不多久河埂邊的石壁上出現了一個非常規則的四方形洞。
方洞外的地面上的黑色石闆是地宮的封牆石,胖子率先鑽出去,打了好幾個冷煙火扔到四周照明,其餘人才爬過去。
出來的地方是間黑色岩石修建的墓室,人勉強能站直,但很寬闊。四周整齊地擺放着許多瓦罐,每一隻都有半人高,可能是用來殉葬的酒罐。
四面黑色的牆上還有一些簡單的浮雕,刻着皇帝設宴的情形,但畫面保存的并不好。
左右兩面牆上,各有一道石頭閘,後面是黑漆漆的甬道,有風從裡面吹出來。
胖子撿起兩隻冷煙火,一邊扔進去一隻,都沒看到頭。
衆人便決定先休息一下,重新收拾裝備。胖子一看到那些酒罐就又惦記上了,他用匕首敲開一罐酒的封泥,一股奇特的味道立馬飄了出來。
他立馬要蘸了一點想嘗嘗,吳邪拉住他,“你不要命了,過期食品,小心食物中毒。”
可胖子執迷不悟,“你不懂,窖藏酒放幾千年都不會壞,千年陳酒下面的酒糟吃了聽說還能長生不老呢!咱們老祖宗倒鬥,有的還就為那酒去的,嘗嘗味道不會有事,頂多...”
這次他話還沒說完,潘子直接上去,“當”一腳把那酒壇子踢翻。
黑色的酒液和罐子底下的酒糟撒了一地,一股濃郁的奇香撲鼻而來。
可等看清地上的東西,剛要發作的胖子就立馬啞火了。
隻見黑色的猶如泥漿的酒糟裡有很多暗紅色的絮狀物,很像劣質的棉被碎片。而那些絮狀物則是一具還未完全泡爛的屍體,肉已經完全溶解于酒中。
經由潘子解釋,他在山西南宮見過這種瓦罐,當時大奎和另一個夥計還取了一罐出來,喝到見底才發現下面的東西,後來那倆在醫院躺了兩個月。
沒多久,冷煙火陸續熄滅,衆人打開手電照明,正商量着往哪邊走,順子便指了指左邊。
“這邊比較穩妥一點。”
而祝音希已經來到左邊甬道口蹲下,那裡刻着一個洋文符号,她照常拍下一張照片,随後指了指裡頭,“走吧。”
有她發話,其他人都沒什麼意見,還是胖子帶頭,其他人跟在後面。
甬道非常寬,足以并排放兩輛解放卡車,地面上還隐能看到當年的車轍痕迹,但甬道内很冷,還有風吹來,似乎通着外面。
剛開始的一段還算平整,後面就開始發現坍塌和地面碎裂的情況。
又走了差不多七八十米,胖子突然停下指着前方疑惑道,“門?”
甬道的盡頭,出現了一道黑色的石頭墓門。
門關得很緊,門縫和門栓的地方都用銅漿封死,但左邊的門上被炸開了一個臉盆大的破洞,冷風就是從這裡吹出來的。
“這不是門。”
吳邪上手一推,“打不開就不是門。這是封石,用大塊的黑石頭壘砌,然後用銅水封死凍成一個整體,做成門的樣子。”
然後胖子就探入了半個頭,“裡面還是墓道,還有一道封石,看樣子萬奴皇帝從小缺乏安全感。”
吳邪一聽頓時一陣無語,“扯淡!你家的門還有三重保險呢,封石最少也有三塊,三千世界,你懂嗎。”
不過他似乎沒聽到,縮身就鑽了進去,幾人便也一個個爬出去。
這裡的溫度比另一面更低,祝音希緊了緊衣服,走在吳邪身後從第二個封石的洞爬過去,後面還是一樣。
一直到穿過最後一道封石,前方出現了一個十字路口,另一條和幾人腳下地墓道垂直交叉,隻不過這條墓道是一片丹紅,上面是大量鮮豔的壁畫長卷,幾乎連成一體,一直覆蓋到手電照不到的地方。
“這條肯定是主墓道了,直接通到椁殿,是整座地宮的中軸線,不然不會修飾的如此華麗。”吳邪發出贊歎。
隻是除了吳邪,沒人對這個感興趣,胖子更是出聲催促,“别感慨了,咱們是賊,還是看問題,往哪走?快找找,附近還有引路的标記沒有?”
沒一會兒,潘子就找到了,雕刻在一邊的墓道牆角,隻不過這一個和前面看到的那幾個不太一樣。
吳邪第一個懷疑有問題,也許是指示着危險,幾人便就着這個問題研究起來。
已經到了這裡,祝音希無心參與他們的口水戰,她面向記号指示的方向,稍微猶豫了一會兒便走了過去。
而其他人正在專心商議,壓根沒注意她已經不見了。
前後也就不到200米的距離,祝音希隻花了幾分鐘就看到了一道巨大的玉門,下半截已經被炸飛,露出一個很大的空洞。
她記得這扇門後面就是财寶堆,還有前考古隊的屍體,并且還會遇到死循環,但就算知情還是得來,有些劇情她能跳過,但主角團不行。
不過來都來了,該打卡還得打。她很想見識見識裝滿财寶的房間究竟有多壯觀,會不會像《霍比特人》裡,史矛革盤踞的那一個大廳的金币珠寶一樣。
于是,祝音希幹脆往旁邊一蹲,掏出手機開始玩俄羅斯方塊打發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