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閃閃并不知道,我正在逐漸變得強壯起來。我開始反抗父親對我施加的奪魂咒。有些時候,我幾乎能夠恢複自己的本性,仿佛從長久的沉睡中短暫地蘇醒。偶爾,我似乎能夠暫時掙脫他的控制。就在那個頂層包廂裡,這樣的情況發生了。我仿佛從一場漫長的夢境中醒來,發現自己正置身于人群中,觀看着比賽。在我的眼前,有一根魔杖,靜靜地插在一個男孩的衣服口袋裡。自從被關進阿茲卡班以來,我就再也沒有機會觸碰過魔杖。在那一刻,我悄無聲息地将它偷了過來,而閃閃對此一無所知。她因為恐高,一直用手緊緊捂着臉,沒有注意到我的舉動。”
“巴蒂少爺,你這個壞孩子啊!”閃閃輕聲說道,淚水從她的指縫間滑落。
“你拿到了魔杖,”鄧布利多溫和地問道,“那你用它做了什麼呢?”
“我們回到了帳篷裡,”小克勞奇繼續說道,“然後,我們聽到了他們的聲音。那些沒有經曆過阿茲卡班苦難的食死徒,他們背叛了我的主人。他們擁有自由,卻不去尋找主人,反而去捉弄麻瓜。他們的聲音喚醒了我,讓我的頭腦在幾年來第一次變得如此清醒。我感到無比憤怒,拿着魔杖,想要去教訓這些不忠誠的家夥。那時,我父親并不在帳篷裡,他去解救麻瓜了。閃閃看到我如此生氣,非常害怕。她用自己的魔法将我拴在她身邊,把我拽出帳篷,拉到樹林裡,遠離那些食死徒。我想要阻止她,想要回到營地,讓那些食死徒看看什麼是對黑魔王的忠誠,并懲罰他們的背叛。于是,我用偷來的魔杖将黑魔标記發射到了空中。”
“魔法部的巫師們趕來了,他們到處施放昏迷咒。一個咒語射到了閃閃和我所在的樹林裡,打斷了我們之間的魔法紐帶,我們倆都被擊昏了。”他說到這裡時,媽媽心虛地把頭擡起,看了你一眼。
“閃閃被發現後,我父親知道我一定就在附近。他搜查了閃閃所在的灌木叢,也找到了躺在那裡的我。他等到魔法部的其他人離開樹林後,再次對我施加了奪魂咒,把我帶回了家。他攆走了閃閃,因為她沒有看好我,讓我拿到了魔杖,差點兒讓我逃脫了他的控制。”
閃閃發出一聲絕望而凄厲的号叫,令人心碎。
“如今,家中隻剩下父親與我兩個人。而後……而後……”小克勞奇搖着頭,臉上浮現出一抹詭異的笑容,“我的主人,他終于來找我了!”
“在一個寂靜的夜晚,他由仆人蟲尾巴抱着,悄然降臨在我家門前。主人得知我還活着,十分高興。原來,他在阿爾巴尼亞擒獲了伯莎·喬金斯,對她施以酷刑,迫使她吐露了諸多秘密。她向主人透露了三強争霸賽的詳情,還提到了老傲羅穆迪即将前往霍格沃茨任教的事情。主人不依不饒,繼續折磨伯莎,直至打破了父親施加在她身上的遺忘咒。伯莎終于招供,說是我從阿茲卡班逃脫,被父親囚禁在家中,無法前往追随主人。因此,我的主人明白,我依舊是他忠誠的仆人——也許是最為忠誠的那一個。基于伯莎提供的情報,主人精心策劃了一個計謀。他需要我,于是,在那個将近午夜的時刻,他親自上門來找我,而為我開門的,正是我的父親。”他又繼續瘋狂地笑了起來,“在不知不覺中,我父親被主人施了奪魂咒,現在被軟禁和控制着,卻還得像沒事人一樣繼續工作。而我則被釋放,重獲新生,充滿了久違的活力。”
“伏地魔讓你做什麼?”鄧布利多問道。
“他問我是否願意為他赴湯蹈火,我當然願意。能為他效勞,向他證明我的忠誠,是我夢寐以求的事。他告訴我,他需要在霍格沃茨安排一個心腹,在三強争霸賽中暗中指導哈利·波特,并監視他,确保他赢得三強杯。然後,他要把獎杯換成門鑰匙,把第一個觸碰它的人帶到主人那裡。但首先——”
“你們需要阿拉斯托·穆迪。”鄧布利多打斷道,他的藍眼睛閃爍着憤怒的光芒,盡管語氣依然平靜。
“是蟲尾巴和我一起幹的。我們配好複方湯劑後去了穆迪家,他反抗得很激烈,但我們最終還是制服了他,把他關進了他自己的魔箱暗室裡。我喝了湯劑變成穆迪,拿走了他的木腿和魔法眼。亞瑟·韋斯萊來時,我已經準備好了,用垃圾箱轉移了他的注意力。然後,我帶着穆迪的衣物、黑魔法探測器和他一起去了霍格沃茨。我對他施了奪魂咒,但留着他的命,好問話。我還用他的頭發配了複方湯劑。其他材料我從地下教室偷了,被斯内普發現時,我謊稱是奉命搜查。”
“蟲尾巴呢?”鄧布利多問,“你們襲擊穆迪後他去哪了?”
“他回我父親家,照顧主人并監視我父親。”我回答。
“但你父親逃跑了。”鄧布利多說。
“是的,他開始反抗奪魂咒,主人覺得他不能再出門了,就讓他在家通過魔法部發指示,說他病了。但蟲尾巴沒看住,我父親跑了,主人猜他可能去了霍格沃茨,想告訴鄧布利多一切。”
“主人讓我攔住我父親,我用了一張從哈利那裡得來的地圖,那張地圖差點壞了大事。”
“地圖?”鄧布利多立刻追問,“什麼樣的地圖?”
“波特有張霍格沃茨地圖,他在地圖上看到我去斯内普辦公室偷複方湯劑原料,但誤以為是我父親,因為名字相同。我那時收走了地圖,并告訴波特我父親恨黑巫師,讓他誤以為父親是跟蹤斯内普。我等了一個星期,父親終于出現在地圖上。我披上隐形鬥篷去找他,卻在禁林邊遇到波特和克魯姆。我不能傷害波特,主人需要他。等波特去找鄧布利多時,我就擊昏克魯姆,殺了我父親。”
你冷汗直流,汗毛都豎起來了,原來那天你看到的克勞奇先生就是他的最後一面……原來你的猜想全部都是對的,夢裡發生的事情也全都是真的……
“不!”閃閃哭喊道,“巴蒂少爺,你怎麼能這麼說?”
“你殺了你父親,”鄧布利多平靜地說,“屍體怎麼處理了?”
“我背到樹林裡,用隐形鬥篷蓋住。我帶着地圖,看到哈利跑回城堡,遇到斯内普,鄧布利多也出來了。等他們走出城堡,我從樹林繞到他們後面打招呼,告訴鄧布利多是斯内普告訴我的。鄧布利多派我去處理我父親的遺體。我再次回到那裡,借着地圖的指引,等周圍一切恢複平靜後,我對父親的遺體施展了變形咒,将它化作了白骨……随後,我披上隐形鬥篷,小心翼翼地将它安葬在海格小屋前那片新翻的泥土之下。”
四周陷入了一片沉寂,隻有閃閃還在斷斷續續地抽噎着。這時,鄧布利多緩緩開口:“那麼,今夜……”
“我在晚餐前就主動提出要将三強杯放入迷宮,”小巴蒂低聲說道,聲音中帶着一絲難以察覺的顫抖,“我偷偷将它變成了門鑰匙。我主人的計劃終于成功了,他已經重返巅峰,而我,也将獲得所有巫師夢寐以求的獎賞。”說到這裡,他的臉上再次浮現出了那種扭曲的笑容,随後,他緩緩低下了頭。閃閃在他身旁,哭得更加傷心了。
鄧布利多起身,厭惡地望着小巴蒂,對媽媽說:“蘇珊娜,放開他。”媽媽照做了,但是把小巴蒂扶到了一旁的椅子上,然後又站回到你的身邊,緊緊握住你的手。
鄧布利多舉起魔杖,幾根繩子從魔杖飛出來,把小巴蒂牢牢地捆在了椅子上,然後對媽媽說:“蘇珊娜,我給你一點時間處理剩下的事情,我現在先帶哈利上樓。”然後又對麥格教授說:“你守在這。”再對斯内普說:“你去把龐弗雷夫人叫來,我們要把真的阿拉斯托·穆迪送到病房裡去。然後你再去把福吉叫來,他肯定想親自審問巴蒂·克勞奇二世。”
鄧布利多帶着哈利離開了,斯内普教授也去照鄧布利多的吩咐辦事了,這件屋子裡就剩下了你、媽媽、小巴蒂和麥格教授。媽媽和麥格教授交換了一下眼神,麥格教授便站到了遠處的牆角去,遠遠地望着你們。
被捆在椅子上的小巴蒂開口了:“泰莎。你過來,讓我看看你。”
你愣住了,不敢上前,在知道他做了這麼多的壞事之後你對他隻有害怕。
“泰莎,過去吧,他不會傷害你的。”媽媽輕輕拍拍你的肩膀,推着你朝他走去。
你走到他跟前,大氣都不敢喘一口,不知道他要幹什麼。實際上小巴蒂也隻是和你對視,你感覺到這雙眼睛是多麼的熟悉,熟悉得讓你心裡發毛。
“泰莎,其實你也是個克勞奇。”媽媽冷不丁地說出這句話,你頓時覺得五雷轟頂,猶如晴天霹靂一般。你看着小巴蒂的眼睛,終于知道為什麼覺得那雙眼睛熟悉──他的眼睛就是你的眼睛啊,你有着他的眼睛,這雙和他一樣瘋狂又高傲的眼睛。是啊,别人都說你全身都和媽媽很像,隻有眼睛不像媽媽,原來是像這一個瘋狂的人。
“媽媽,你是說,他是我的父親?”你不可置信地問媽媽,“你是說,我的父親殺了我的祖父?我的父親是伏地魔最忠實的部下?”你搖頭,又連連後退,“不……為什麼?為什麼是這樣的?!”你流着淚,惡狠狠地盯着你的父親,也惡狠狠地盯着媽媽。
“不敢相信嗎,我的女兒?”小巴蒂冷笑着看着你,又轉頭對媽媽說:“如果我今天沒有被你告發,如果我今天沒有出事,你是不是就會一直向泰莎隐瞞她的身份,隐瞞我的身份?”
媽媽被他說中了,心虛得啞口無言,眼淚從眼眶漫出。
“是啊,你早就在鄧布利多的陣營了,我們早就不是一路人了,告訴别人我是泰莎的生父隻會讓别人懷疑你,懷疑你這個早早就倒戈的神秘事物司司長,對嗎?”他用極其低沉的聲音冷冷地說,“你變了,變了太多。你從前跟我一起效忠于主人,和我一樣讨厭我父親的虛僞和官僚主義,現在你也成為了我父親一樣的人。好一個司長啊,甚至是和我父親平起平坐……蘇珊娜,這十幾年來你找過我嗎?我在獄中患上了嚴重的抑郁症,出來後還對抗了我父親的奪魂咒13年,每天都活在隐身衣下,如果不是為了尋找主人,還有想見泰莎一面,我早就瘋了!我當然知道你在魔法部工作,泰莎每年生日我都會讓閃閃送去一份禮物作為我還活着的信号,但你呢?你一次都沒有找過我,不是嗎?沒想到啊,我的蘇珊娜,蘇珊娜!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嘶吼着,臉上帶着癫狂的笑容說道。
“這就是我們的女兒嗎,這就是那個改變了你想法、改變了你陣營的契機嗎?這就是你離開我、離開主人的原因嗎?!”他拼命嘶吼,在椅子上掙紮着。
媽媽聽着他的嘶吼閉上了眼睛,接着她深呼吸後又睜開眼睛對他說:“是。不離開你,難道我會舍得在阿茲卡班生下泰莎嗎?!或者沒來得及生下泰莎,我們就都一起死在攝魂怪的嘴下,一起死在阿茲卡班!你願意嗎?”
“我當然願意和你死在一起,我的蘇珊娜……”小巴蒂說着,臉上露出一種奇怪的笑,你在他臉上見到過唯一一次帶有一絲溫暖的笑容。
媽媽留下了淚水,但馬上又用手拂去眼淚,“現在說這些都晚了,都晚了……不,不……或許這些變成秘密永遠不讓泰莎知道才好呢……泰莎,泰莎……”媽媽拍了拍你的肩膀,“既然現在知道了,那──那你願意叫他一聲父親嗎?”
你擡起頭,看了看面前憔悴的父親,腦海裡想起了這一年裡他假扮穆迪教授教了你多少個咒語,其中多少個是攻擊性的惡咒,想起他為什麼千方百計阻撓你和德拉科在一起,又在觀察過馬努之後說馬努比德拉科好。這短暫的一年,竟然是你唯一和你的父親有過交集的一年。于是你緩緩開口,對他喊了一聲:“父親。”
14年了,你第一次喊别人這兩個字,你第一次知道你有父親。
“泰莎,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就不喜歡你,因為你的姓氏是薩拉薩爾,因為你的名字裡沒有克勞奇。因為有了你,我的愛人才會跟我分開。但我又不得不愛你,因為你長了一雙像我的眼睛,因為你是我和我的蘇珊娜的孩子。”小巴蒂平靜地說道。
“我愛你。”媽媽走到他身邊,看着他的眼睛對他說。
“我愛你,也恨你。”他嘴角上揚,得意地看着媽媽說。
媽媽笑了,是發自肺腑的、幸福的那種笑,“我也是。”然後你看到他們兩個接吻,倒不像兩個三十幾歲的中年人,而是像一對從未分開過的、如膠似漆但即将分别的年輕情侶。
這個時候你反而有些高興,起碼媽媽是因為愛情才有了你。你有些感歎,原來人的情感可以那麼複雜。人怎麼會同時愛一個人,又恨一個人呢?感歎之餘,你也短暫地體驗了一下家的感覺,也在他們的對話中感受到了一點點幸福。
然而這幸福就如同一陣風一樣,短暫又無法留住。就在你依依不舍地緊緊抓着幸福的尾巴時,辦公室的門被打開了。福吉來了,帶着一隻巨大的攝魂怪。冰冷的氣息撲面而來,攝魂怪一進門就撲向了父親,你和媽媽都吓到了,媽媽急忙抽出魔杖想施守護神咒,但怎麼也不能成功。你趕忙也抽出魔杖,念出守護神咒,腦子裡回想起德拉科的面容。而就在你剛剛召喚出你的守護神──一直銀色的小狐狸時,你被福吉一把推倒在地上,施咒中斷了,小狐狸消失了,攝魂怪繼續無情地吸食着父親的靈魂。
“你幹什麼!”你坐在地上對福吉大吼道。
“他是個食死徒!是個罪犯!理應受到攝魂怪的懲罰!”福吉喊道。
“可是他這樣就無法作證了!”麥格教授大喊道,說着也想舉起魔杖召喚守護神。
福吉沒有搭理她,直接舉起魔杖對着麥格教授,除掉了她的武器。這隻攝魂怪特别大,這一會兒的功夫,小巴蒂就變得奄奄一息。福吉沒有讓攝魂怪停下來,父親的靈魂就這樣消逝。
你和媽媽就這樣親眼看着他的靈魂在眼前被攝魂怪抽去,媽媽捂着嘴,閉上眼睛不停地流淚。你握住了媽媽的另一隻手,也泣不成聲了。
沒想到,你擁有父親的這一天,也是你失去父親的這一天。
“我恨你,福吉。我恨你!”媽媽對着福吉大聲地咆哮着,福吉沒有理會她,帶着攝魂怪匆匆離開了,麥格教授也急忙跑了出去,辦公室裡剩下你和媽媽。媽媽把捆着父親的繩子解開,抱着他的“屍體”哭啊哭,一邊哭一邊用手帕幫他擦去臉上的灰塵。一瞬間,媽媽好像發現了什麼東西,從父親的脖子上取下了一條金色的項鍊,上面有一個“S”挂墜,那是代表薩拉薩爾家族的項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