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姆斯拿出了他最真誠的笑容。榛子色的眼睛彎彎的,似乎還帶了一絲天真的傻氣。“對啊。所以我需要你的幫助。”
“這也沒有什麼好教的吧。”安塔芮絲低聲咕哝了一句。直截了當地從桶裡捏出一隻螞蝗。“你看好了啊。”
詹姆斯擰開玻璃瓶的木頭塞子,殷勤地遞到安塔芮絲手邊。他裝傻充愣地問:“不需要先把螞蝗弄死嗎?”餘光瞥到安塔芮絲抿嘴的動作,他心裡差點樂開了花。
“死的也可以。但是活的螞蝗取出來的汁效果更好,制作出來的藥劑質量更高。”安塔芮絲沒有嫌棄波特問傻問題,她老老實實答了,手上熟練地用銀制短刀在螞蝗背上交叉切了一下。
“我怎麼知道哪個是螞蝗的頭呢?”
“頭寬尾尖。”
“……”
“……”
安塔芮絲按捺不住睨了一眼好奇寶寶波特。“斯拉格霍恩教授從不在他的課上留堂你嗎?”
“沒有。他對我滿意得不行。”詹姆斯大言不慚道。
因他層出不窮的問題,她對他的說法持保留意見。
“你這是被留堂了?”詹姆斯一邊處理螞蝗,一邊搭話。
順時針攪拌三圈後加入五滴清晨露水,安塔芮絲目不别視地數着往坩埚裡加入露水。
“并不——”
“噢。”詹姆斯恍然大悟,“那就是開小竈咯?”他興趣盎然地問:“那你做的是什麼藥劑?先别急着說,讓我來猜猜。”他探頭望向安塔芮絲面前的材料。
“生姜、羽衣草、玫瑰花瓣、獨角獸毛——”他花費了稍長一點時間辨認出坩埚裡的糊狀粉末,“以及——”他眉梢一挑:“以及仙子翅膀粉末?”
安塔芮絲不由得一愣。波特居然不像他表現出的那樣是個腦袋空空的繡花枕頭。
“我知道了,是美麗藥劑!”詹姆斯确地點了點頭。他的臉上綻開一抹明媚的笑容,笑意在臉龐上蕩漾開來,泛至眉梢處時,笑意漸漸濃厚,嘴角也不受控地上揚。他嘚瑟道:“怎麼樣?我是不是答對了。”
安塔芮絲微微一笑,笑容淺淡,瞬間消失,仿佛水過無痕一般很快恢複面無表情。“是。”
詹姆斯疑惑地眨眨眼睛,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那一抹笑容。“這可是我們還沒有學習過的,我都答對了,我覺得我還是挺不錯的你覺得呢?”
“……”安塔芮絲揮動魔杖的空隙擡眸瞧了他一眼,又低頭關注着坩埚裡的藥劑情況。
一切盡在不言中。詹姆斯的耳朵尖瞬間泛紅。他摸了摸鼻子,手指尴尬地無處安放隻好又撓了撓臉。他這話跟其他低年級說差不多,眼前這個可是比他小了一個年級就自己獨立制作美麗藥劑的。
接下來是等待時間,再完成第二階段往裡面添加其他材料的步驟。暫時手頭上沒有什麼事情的安塔芮絲頻頻看向波特的臉。
絲毫沒有意識到手指上的螞蟥汁糊了自己一臉的詹姆斯慢吞吞地擠螞蝗取汁。“你是每天都會來嗎?”
“不是,一般來說是兩周一次,如果制作的魔藥耗時長,會來的勤一點。”安塔芮絲咬緊嘴唇,幾次欲張口提醒波特他臉上有髒東西。
“你怎麼總看我?我臉上有什麼髒東西嗎?”比起安塔芮絲,詹姆斯要直接多了。
安塔芮絲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和右臉頰。
詹姆斯毫不猶豫地放下短刀伸出手,一邊在衣服褲子上蹭掉汁液(安塔芮絲露出難以言喻的表情),一邊連瞅安塔芮絲的臉好幾眼,遲疑道:“你臉上沒有髒東西呀。”
“不是我,是你。”安塔芮絲這兩句話說得格外艱難。她很難理解波特奇奇怪怪的想法。如果他真用他沾滿黑褐色螞蟥汁的手給她擦臉才會把她臉擦髒吧。等等——本來就不是她臉上有髒東西,而且她和他的關系也沒有親密到給對方用手擦臉的程度。
“噢噢。”詹姆斯慌手慌腳地收回手,把自己的臉擦得亂七八糟的。原本看起來像臉上有幾塊褐色的斑,現在抹開了,他跟戴了半張面具似的。
安塔芮絲抿了抿嘴角,忍了又忍,最後因為波特懵懵的眼神破功。
詹姆斯愣愣地看着安塔芮絲。她厚薄适中的紅唇漾着足以令人頭暈目眩的笑容。一定有一隻兔子鑽進了他的心髒,否則他的心怎麼會跳那麼快呢?
可是兔子冬天也會從洞裡跑出來嗎?
一桶螞蝗,任詹姆斯動作放得再慢再拖延,半個來小時也處理完了。離開斯拉格霍恩的辦公室時,他猶覺意猶未盡。他從頭到尾都沒有提起霍格莫德的事情,氣氛太好啦。說這些掃興的話豈不是虧大了。
想向她表達歉意,哪一天不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