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像看見了什麼不得了的東西。由于并沒想着要隐藏我的意圖,他也在轉瞬之間意識到我的偷窺。
戰鬥一觸即發。
他即刻架起雙刀,與我拉開距離,随後腳尖一點便朝着我襲來。刀鞘橫揮,他的第一目标是我受傷的右手。
我左手抽出匕首便要格擋,而他此刻的速度竟比白天快上數倍,他在将将擦過我右手時将刀鞘一推 ,刀鞘恰恰甩中我的右手。
——!力氣不小,還好反應及時,未曾正中傷處。
右手吃痛回縮,我索性退回黑暗,用「絕」的優勢繼續為我的後續的攻擊打掩護,當吐息與黑夜融為一體,我竟在這寂靜與打鬥中感到一絲壓抑得以抒發的隐隐快|感。
一直被壓抑的心,在此刻找到發洩之地。
無需遮掩的欲|望,最為直接的肉|體碰撞,短兵交接的攻與防攫取我所有的注意力,煩心的事一概在此刻不用再想,隻需戰鬥——我一定是快瘋了。
他不斷四處張望,精神高度地警惕着周圍。他的情緒在黑夜裡灼燒,眼底的赤紅妖異又美豔。
看起來也是個瘋子。
火紅眼,傳說中的七大美色,關于這雙眼睛的故事本應在前幾日的報道中就被強行畫上句号。
他在這裡的原因,隻需簡短的邏輯鍊便可以推及。可我的思維已無暇多做考慮。
我從天花闆處将匕首甩下,刀尖映月的微光被他從顯示屏的反光中覺察,身體先一步動起來,他将雙刀交疊格擋,接下了下墜的匕首。
匕首尖抵着刀,發出清脆的碰響,可惜,我并不在匕首之後。氣力不占優的情況下,戰鬥的技巧就顯得尤為重要。
我借着他注意力轉移的片刻從他的背後反向襲擊,手刀再加上成年人落地的慣性,正中他的頸後。他踉跄一步重又站穩轉過頭,我以手抵地回身,一記掃腿将他的兩柄刀踢飛至床對面的地闆上。
他反應飛速,在刀被踢飛後憑借力量優勢用手捉住我雙腳的腳腕,想将我的身體朝着牆面甩去,卻被我用回身的離心力甩開。
出于想充分施展拳腳的打算,我将地面的匕首也踢至一旁。
舍棄武器,放下技巧。
——來吧,失去一切的孩子,來一場赤手空拳的搏擊。
彼此的意圖在四目對視時明晰。
——想要宣洩,想要痛哭,想要毫不抑制地表達自己的憤怒。
即便沒了武器,他也未曾慌亂。拳拳相交的時刻,不加任何收斂的力道。他的出手次次帶風,我也不甘示弱,每一擊都瞄準他的破綻所在。心有靈犀的是,我們雙方都未曾在防禦上多花心思。
直至我的體力率先耗盡,踉跄之下跌倒在地,他使出十足勁的拳頭朝我的臉襲來,我隻盯着他的拳頭,沒有任何想要回避的念頭。
或許,在這場搏鬥中,我想要痛擊的還有那個脆弱的、沒有力量的自己。
所以受傷也無所謂。肉|體的傷痛比起我所在乎的人所經曆的而言,又算的上什麼呢?
發絲被拳風帶起,糊上我的眼睛。意想之中的重擊并沒有落在我的身上,片刻後我重又睜開雙眼,那雙绯紅近在咫尺,瞳色與眼底的血絲交織。
就像,就像……一顆被鑿擊欲碎的紅寶石。
柔軟的金發垂落在我的眉邊,撓動眉角的釘子。我強耐着不适搖頭,卻隻能看見他的眼睛充斥在我的視野中心。
一個孩子是很難懂得要藏匿心中的情感的。所以他在想什麼,隻需要看着他的眼睛就能明白。
脆弱與美麗并存,被情緒灼燒至赤紅的寶石,難怪如此叫人着迷。而它又過于澄淨,能叫人在其中照見自己。
那個想把自己重新拼起來的人。
他的拳頭還攥得緊緊的,留在我腦袋旁的坑洞裡。劇烈的活動下他喘息不止,汗從他的額角滲出,又滴落至我的臉上。一向有潔癖的我竟沒有避開。因為,我們都是一樣的。
“為什麼,為什麼要主動放棄武器?”
仿佛在質問我,本可以有赢他的機會,為什麼要放手。
把我揍成豬頭之後還要鑽牛角尖,可真有他的。
硬要追求公平地分勝負,對于這場出于「發洩」的戰鬥而言,沒有什麼意義。執着于此刻的孰強孰弱對于過去無法彌補的過錯而言,也沒有什麼意義。
我用了武器,赢了他,我就能從炸彈魔手裡帶回「同伴」了嗎;敗給了他,他就可以挽救族人了嗎。
發洩完之後,我進入了短暫的賢者模式。
“隻是想要單純地赤手空拳打一架罷了。我真遜啊,打不過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