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嘴八舌,聽得王清頭皮發麻,萬幸已經有了逃離的出路。
等她回家的時候,楊氏剛做好早飯。
至于馮老三,人家貴為一家之主,正大爺似地翹着二郎腿坐在桌前,邊敲桌子邊罵:“該死的懶婆娘,做個飯邋邋遢遢!你存心餓死老子?”
餓死怎麼也沒見你動一動?
王清翻了個白眼,幫楊氏擺好飯。桌子一條腿短了一截,嘎吱嘎吱地響。
馮老三第一個端起面前的陶碗,然而還沒吃幾口,又開始作妖。
他喜滋滋看着王清,猶如看着即将出欄、就等賣個好價錢的肥豬。
“好閨女,等你下個月到了董家,穿金戴銀地過神仙日子,到時候可别忘了你爹我,是老子讓你這隻小麻雀飛上枝頭當鳳凰!”
王清差點把手裡的粥碗扣到他臉上,她問:“去給人家做丫鬟,這叫神仙日子?”
馮老三心情倍兒好,跟她解釋:“不是幹粗活的丫鬟,那叫什麼來着……對,通房丫鬟,就是小婦。董家家大業大,多少女人想跟董員外都跟不上,這福氣落到你頭上,多虧了你爹我!”
話到最後,他還煞有介事地拍着胸脯,一臉得意。
這副嘴臉,讓王清想到那句名言——
我從未見過有如此厚顔無恥之人!
她不是頭一次看到馮老三作妖了,除去剛穿越時的“大耳刮子見面禮”,馮老三幾乎每天都要對妻女耍威風,可一對上外人,立馬就變成了隻縮進殼的烏龜。
極品渣男!
王清從不是好脾氣的人,可她想着此時不宜多生事,遂一忍再忍。
但現下眼瞅着這副賣女求榮還引以為榮的無恥嘴臉,又想起村民們的話,王清積聚數日的怨氣終于達到了頂點,化作冷語譏諷:
“哦呦,原來你還知道我是你閨女,讓自己閨女去給人家作踐,你可真是我親爹。你這麼羨慕,這福氣要不給你?”
此言一出,隻見馮老三那張溝壑交錯的老臉仿佛黃土高原塌方,手裡滾燙的粥碗朝着王清就招呼過來。
楊氏本能地替女兒擋住,打翻的粥全部澆在她手臂上,可她卻顧不得胳膊上火燒火燎的痛意,連忙把女兒護在身後,“翠翠,快給你阿爹認錯!”
王清說:“你的胳膊……”
楊氏隻催着她:“快認錯!”
王清道:“我為什麼要認錯,錯的明明是他,你看他還是個人嗎?”
馮老三呆愣一瞬,臉很快漲成豬肝色,指着女兒道:“反了反了!不長心腸子的白眼狼,飛上高枝兒,就翻臉不認你親爹了。”
他又指着妻子,“還有你,兒子生不出,卻養出了這麼個不孝的畜生!”
“生兒子生兒子,你家裡是有王位要繼承嗎?”王清眼風一掃,“我看别說王位,連個像樣座位都沒有,繼承啥,繼承你這身狗都不要的劣質DNA?”
馮老三一對紅通通的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嘴角肌肉抽搐得像中風,指着她吼道:“死丫頭,今日不打死你,老子就不是你親爹!”
說着就張牙舞爪地撲過來。
楊氏要攔,被丈夫一腳踹在地上,她一骨碌爬起來,抱住丈夫大腿,沖女兒喊道:“翠翠快跑!”
王清一溜煙跑了。
馮老三啐了一口,便拿妻子撒氣,像往常一樣,就要毫不留情地往妻子身上踹,仿佛腳下的不是妻子,而是一塊死木頭。
忽然一隻碗砸在他腳邊,随着一聲刺耳巨響,摔得粉身碎骨。
他回頭一看,隻見死丫頭不知什麼時候又回來了,提着柴刀殺氣騰騰地沖過來。
馮老三驚得一個趔趄,猛地倒退兩步,指着女兒鼻尖直跳腳,活像一隻峨眉山的猴子,“幹……幹什麼……你……你個不孝女!要殺你親爹!”
“你不是要打死我嗎?來啊!”王清掄圓了胳膊,作勢要砍,吓得馮老三撒腿就跑,二人一前一後圍着桌子轉。
楊氏從地上爬起來,慌忙從後背抱住女兒,“翠翠你瘋了,他是你阿爹!”
王清本就是吓唬這隻色厲内荏、欺軟怕硬的紙老虎,畢竟要是動真格的話,自己絕不是一個成年男人的對手,此刻便見好就收,舉起菜刀沖着馮老三威脅:
“晚上睡覺小心點,再打人,我就把你頭剁下來,挂到村口大樹上。你也可以先下手為強殺了我,不過這樣,你怎麼跟董家交代?快到手的錢和女人飛了不說,還因此會得罪董家,到時候看你怎麼辦!”
她說罷把菜刀往桌子上一剁,冷哼一聲:“你要是想踏踏實實過好日子,就老實點,别惹我不高興。等我到了董家,好處自然少不了你的。否則,咱倆誰都别想活!”
一整套威逼利誘,打得對面的馮老三徹底傻眼了。
他不明白,一向逆來順受、任打任罵的女兒,怎麼會變成一頭兇神惡煞的母夜叉。
或許隻有一個原因可以解釋——那丫頭已經死了,去了鬼門關,卻又被哪個惡鬼附身,轉陽還魂回來了。
她是地府裡的惡鬼!
想到這,馮老三渾身直發毛,也不敢再作威作福,一聲不吭地吃了飯就往外跑。
他走後不久,阿蘭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