棚頂的壓重石已承受不住狂風的撕扯,蓋在上面的茅草眼看就要掙脫而去。王清冒着傾盆大雨,将棚頂的茅草歸位,嚴嚴實實地蓋好,又加了幾塊石頭壓重,見其穩固,方才回洞。
雖然着了雨具,但雨勢太大,又有狂風加持,衣裳還是濕的厲害。不過她并沒有在意,隻是換了幹衣。
雨下個不停。半夜,王清痛醒了,發現自己來了大姨媽。
她穿越前也有痛經的毛病,不過不嚴重。而這回恐怕是淋了雨的緣故,簡直刷新了她對痛經的認識。
她摸黑換上月事帶——這是古代女子的“衛生巾”,将草木灰裝進小布條縫好,系在腰間。比起現代的衛生巾,簡陋地讓人想哭。
換完後,她本想忍一忍就好了,可那疼痛越來越重。從小腹到下肢,都像是泡在冰冷的濃醋裡,又仿佛灌滿了尖銳的冰刀子,從裡往外一點點剜她的肉。
她忍不住呻-吟起來。
就在她疼得快要昏過去的時候,周圍亮了,昏黃的暗光裡出現一個朦胧的身影。
隐約之間,王清似乎聽到有人在跟她說話。
……
王清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竹床的溫暖被窩裡,從鼻子以下都被捂得嚴嚴實實。身體觸到幾個硬邦邦的東西,從被子裡摸出來一看,是幾塊石頭,邊角圓滑,猶帶餘溫。
有腳步聲響起,王清擡頭,見大少爺捧着幾塊石頭,拖着腳步走過來。
看到她醒來,他微微一怔,随即把石頭放到枕旁,就要轉身離開。
王清及時叫住他:“謝謝你照顧我。”
他沒有說話,頭也不回地徑直出去了。回來的時候,手裡端着一隻碗,遞給她。
那是一碗熱騰騰的粥。
王清原本也沒指望他能做飯,但還是收獲了一個不小的“驚喜”。
舀一勺粥入口,差點崩掉她的牙。
一直以為粥這種最簡單的飯,做的再差,也不過是夾生。而現在手裡這碗粥,絕對沒有煮過十五分鐘,她甚至懷疑這人是不是一開鍋就撤火了。
果然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少爺,就這麼個煮法,精米都煮不熟,更何況是難煮得多的糙米。簡直就像是一顆顆小石子,估計也就雞能吃。
唉,人家肯定沒做過飯,有幾個人第一次就能做好的,再說人家好心好意給自己煮粥,别打擊人了。
于是,她隻喝了米湯。
在床上昏昏沉沉躺了一天,王清醒來時,腹中叫喚得厲害,便披了件衣服從洞裡出來了。
外頭已經黑了,小院裡燃着火把,那柄長刀倚着岩壁,上面沾着血和雞毛。
鍋竈前,大少爺正拿着鐵勺往碗裡舀,端到嘴邊一嘗,一張年輕俊臉頓時皺成老頭。
王清當即忍不住笑出了聲。
對方循聲望來,神情難掩窘迫與懊喪。這還是王清第一次看到他表情這麼豐富。
她笑呵呵走過去,看着鍋裡煮着的雞,忽然有種不祥的預感,“你該不會,沒有清理内髒吧……”
聞言,他的臉色更加難看了。
朕的雞呀!
王清一陣肉疼,歎息道:“還是我來吧。”
他的臉被火光映得紅通通的,“你說,我來做。”
“你等着。”王清轉身進了洞,悄悄從随身空間拿了最後一包方便面,回去指揮他,“把鍋倒了,再裝些水燒開。”
他照做了。
“再去打兩個雞蛋來。”
他從籃子裡拎了兩個蛋過來,看上去有些茫然。
這是連雞蛋都不會打嗎?
王清教他:“對着碗口一磕,把裡邊的蛋黃蛋清倒進碗裡。”
他照做了。
于是,蛋殼被撞得四分五裂,蛋黃滑到了桌子上,蛋清沾了他滿手。
朕的蛋啊!
王清無奈扶額,“還是我來吧,你去洗洗手。”
對方黑着一張鍋底似的臉,快步離開,似有落荒而逃的意味。
王清撕開方便面包裝袋,待到鍋裡的水沸騰,把面餅料包都放了進去,又打了兩個雞蛋倒進去。不到三分鐘,一碗香噴噴熱乎乎的煮方便面就好了。
王清先盛了一碗面給他。他把碗推到她面前,說:“你吃吧,我不餓。”
“怎麼會不餓,一整天沒有正經吃東西了。”王清推回去,“我胃口不太好,吃不下這麼多。”
她又給自己盛了一碗,見對面的人已經抄起筷子吃了,入口之後,眼睛一亮。
自打王清第一眼看到他起,他的目光不是殺氣騰騰,就是高傲冰冷,加上眼中一條條疲憊的紅血絲,整個人都寫着“生人勿近”四個字。
可如今不知是餓了還是怎的,這一瞬他似乎卸下了冷硬的外殼,眼中星光點點的,配着黑漆漆的劍眉,真的是……挺好看的。
吃相也很好看,斯斯文文,不急不慢。
王清沒欣賞一會兒,就被他發覺了。他停下筷子,擡起頭來,目光與她交接在一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