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問我還是我問你……”
“是……弦……弦脈!”王清硬着頭皮道。
張醫官嘴角肉眼可見地一抽。
小兵捂着腦袋,“我說張醫官,你就别這個脈那個脈了,我這頭都要炸了。你要教徒弟過會子再教,先給我治治呗,再不治我要疼死在你這裡了!”
張醫官不再理會王清,給那小兵紮了幾針,又放了點血,效果立竿見影。
正當王清以為自己要被涮了,卻見張醫官指着桌上的紙筆對她道:“你,給他把方子開出來。”
轉機出現,可她很快又陷入窘境。
她不會用毛筆,更不會寫繁體字,于是尴尬道:“張醫官,我……我不會寫字……”
“無礙。直接抓藥就行,抓完給我看看……”
寫字的問題解決了,可又一個問題出現了。
在考試大綱的影響下,她背了方劑組成、功效、主治、君臣佐使等等,面面俱到,獨沒有劑量。因為考試隻會考特殊藥材的劑量,不會把整個方子每味藥物的劑量都考一遍。
不考的東西,誰會去記!
不過還有應對之策,君藥15克,其他的都開10克,再行加減。
但是這個時代,哪有克這種計量單位啊!換算的話,每個朝代還不一樣呢,誰知道這個朝代一兩一錢是多少克!
“小大夫,你怎麼還不動?我要走了!”小兵不耐煩地催促。
張醫官臉徹底黑下來,自行拿過紙筆,開了方子。
小兵頭不難受了,嘴上閑道:“張醫官,您這樣的大國手,教出來小徒弟不太行啊。”
“這樣的高徒,我可教不出!”張醫官冷聲道,又囑咐小兵,“去竈房取藥,這幾日仔細些,少吹風,夜裡莫貪涼。”
小兵連連道謝地離開了。
王清恨不能找條地縫鑽進去,看見王樸實揮手示意她走,跟張醫官道别的話已經想好了,可出口卻變了。
“張醫官,是我學藝不精,耽誤了您的功夫。可是我保證我會采藥的,您能不能再給我最後一次機會!就最後一次!”
她垂眼颔首,根本不敢看對方的表情。
空氣凝固了半晌,張醫官開口,聲音冰冷又嚴厲:“我知道你會采藥,但是,你說你學過五年醫,這完全是扯謊!”
他目光銳利地審視着她,“莫說五年,哪怕是跟師半年的學徒,也不至于摸脈摸成你這樣。
難不成,你師父長了雙扁鵲的眼,草草問診摸脈,隻往病患身上一看,就能看見肚子腦子甚至骨頭裡長了什麼病?[2]”
确實,就是這樣的啊……
隻不過要借助機器。
張醫官又道:“你為了應付,臨時死記硬背了現成的方書來哄騙我,這點兒伎倆,以為我看不出來嗎!”
王清無言以對,到了今天她才知道,五年的光陰裡,自己連中醫的皮毛都沒有參透。
離了化驗單,離了機器,離了精準而死闆的計量單位,她對着病人壓根束手無策。
學不能緻用,那學來做什麼。隻是死讀書罷了,隻是考試的機器罷了。
張醫官還在說:“做大夫的面對的是人命,該是什麼就是什麼,最忌諱的便是弄虛作假。醫術不好,可以學着補進;心要是歪了,怎麼都補不了了。”
王清鼻頭酸澀,她深吸氣,把淚水逼回去:“多謝您的教誨,我銘記在心。”
“杜仲不多了,明天記得去采。”
王清聞言猛擡頭,淚水不由自主地從眼眶裡滑出來!
張醫官搖搖頭,“一個男兒郎,怎得跟個女兒家似的,動不動掉眼淚!軍醫營的差事可不好幹,你可想好了。”
王清用手背抹去淚水,咧嘴笑道:“多謝您,我一定會好好幹的!”
王樸實也笑着拍拍她的肩膀,“好小子,我就知道你行,好好幹!”
幫王清把事情辦妥,王樸實就走了。不久,便有一名軍醫帶她去住處安置。
木闆房,竹床,十來個人住一屋,好在不是大通鋪。
舍友們都是資曆尚淺的小軍醫或學徒,可能是王清新來的緣故,他們不算怎麼熱情,但也沒有欺生。
接下來的日子裡,王清他們雖不用像兵士那樣高強度訓練,但基本操練也是必不可少的。尤其現在傷号還不多,每天起床号一響,他們便要去成圈地負重跑步、做俯卧撐等鍛煉體力。
這要是換了王清本體,用不了一天就蔫了。相比這下,馮翠翠體質比她好了不止一星半點,但人到底隻是個十四五歲的小姑娘,這樣高強度的操練還讓她感到精疲力盡。
王清開始懷念起在山林間的生活,那時,她還整日懷念穿越前的生活。
果然,幸福感都是比出來的……
王清每天都會檢查手機好幾次。可自從那日進水以後,手機就一直是關機狀态,啟動不開。
唯一的金手指,也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