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軍屯,就是讓兵士種田與平日操練一體化,種田所得按軍賦的定額上交,其餘雜役免除,人力地力最大化利用,同時解決地方上人力不足難務田、軍饷不夠招不到人的兩個問題。
“但敬觀,軍隊依制隻能三萬人,你想擴到五萬人,此法難以行通。”沈玉昆擔心朝廷不允。
“敬觀想要,我來辦就是。”吳語才不管什麼皇帝老子呢,燕國居北境,消息也難以傳回去,要是真傳回去了,正好他也能利用來逼着陸敬觀造反。
“大人可上告陛下燕國難處,羌、羌人多犯境也該多些兵士守衛。”樂魚堅定站在陸敬觀這一邊。
“三個支持,一個反對,順利通過。”陸敬觀拊掌以樂。
沈玉昆吐出口氣來按了按額頭,小聲嘟囔着,“瘋了。”
脫制招兵,豈不難脫謀反之罪?
見人如此煩惱,陸敬觀心知沈玉昆來燕,真當是白紙一張,與皇帝那老頭沒有半點瓜葛,輕輕嗤笑了兩聲,“别擔心,我本來就是瘋子,陛下要的就是我這個瘋子在北境有所作為,就像你方才說的那般,朝廷可直接控制的士兵人數過少,陛下屁股下的龍椅焉能做得安生?”
“你的意思是……”沈玉昆反應過來了。
大人的意思是成漢朝的皇帝陛下,本就是讓大人來北境做這些的。樂魚頓頓地盯着陸敬觀看。
屋雖緊閉門窗,卻洋溢在一片燭火微光之中,猶披在人身上像是鍍了一層炫目的光華,樂魚亦感覺自己亦在此處又感覺離得很遠,隻是在仰視熠熠發光的他。
“放手去做吧,拿出具體措施來,我來搞定聖上。”陸敬觀傲氣地将手按住桌上的輿圖,手掌之下是三郡十縣,整整十幾萬的人口。沉寂無波的心一時被點燃,大丈夫生于世間當有所為的豪情在心中舒展,或許真的能做些什麼出來。
他被投入這本書的時間線是故事尚未展開之前,書中并沒有記載這個時候具體發生了什麼,那麼他在不幹涉主劇情背景的情況下,盡量做一些事呢?
眼前的吳語、沈玉昆、還有樂魚這個孩子,并非文字而是血肉,他們和自己朝夕相處,陸敬觀下了決定。
他雖不是這個世界的人,雖然他還有不到十年就會離開,但他也能盡他的一臂之力,來幫助這個世上真正想有所為的人。
盡管去做吧。
在這本書真正的故事開始之前。
——
“嗞啦——”門緩緩而開,澄澈的陽光灑進了屋内,人身上也覺着一片溫熱。
三日,陸敬觀四人接連在屋内探讨了三日,從軍事、民生、财事三方面做了一個今後規劃,三人越讨論越熱烈,後來連小樂魚也加入了進來,他能言之更多的是羌人對成漢人的态度,使陸敬觀明之近幾年羌族人不會對成漢人動手,更加寬心改革。
不知不覺三日已過,結束議會後,回房昏天黑地地整整睡了一天一夜,睡了個好覺啊。
陸敬觀打着哈欠緩緩伸了懶腰,全身噼裡啪啦的做響,眼睛還未完全睜開,就感覺到臉上一片溫潤。
樂魚替陸敬觀擦拭了臉,又忙不疊地将衣服送到人面前,陸敬觀本無意勞役小孩,但無奈樂魚堅持便依着他了。
“走吧,我們去園中。”陸敬觀系好了腰間絲縧,仰起臉來神采飛揚。
“去哪兒?”樂魚急忙忙地跨門檻而出,将門合上。
屋外下了好多天的雪停了,銀裝素裹,萬物清新,陽光下白雪延綿金燦燦一片。
“去種樹。”
種樹?冬天怎麼種樹?
像是猜到樂魚心中所想一般,陸敬觀接話道,“我前幾日問了問,冬日裡也可種些桃兒、李兒,這時種下熬過了寒冬,來年就能長得更高了。”
兩人走過曲折蜿蜒的走廊,在書房廊旁空地出,遙遙地看見兩人身影。
“說好巳時來的,遲了一刻。”吳語知道陸敬觀會遲,但依舊不喜人遲到的習慣。
“陸敬觀!你知不知我很忙,今日我還要看刑案卷宗,還要去視察新修整的官廨,早知你要遲,我便看了卷宗再來。”沈玉昆氣急敗壞好一頓數落。
“抱歉抱歉。”陸敬觀直打哈哈,他早上睡不醒怪他、怪他。
“燕君說是來種樹,就是這棵樹嗎?”樂魚蹲在地上輕輕打斷了沈玉昆的怒火。
“是的,是桃樹,來年就能結果吃了。”陸敬觀充滿了幹勁。
躺在地上樹苗已經快有樂魚人高,根部包着泥土隻需要移栽置土裡就好。
沈玉昆挖坑,陸敬觀挽起袖子将樹根放進土坑裡,樂魚幫忙扶着樹幹,吳語推來了一筐石頭将樹固定在地上。
栽樹,隻是陸敬觀的一時心血來潮。
心血來潮想做什麼事,便興緻勃勃地拉着所有人去做了,樂魚、吳語、沈玉昆都陪着他的一時興起。
當樹栽好,正值午飯點,今日四人難得同桌一起吃飯,幾人走遠七嘴八舌地不如喝點酒以附高雅。
一隻手輕擡起撫上了嫩葉,葉後露出稚嫩的臉龐來,金色的光斑從綠葉晃移到了眼底。
樂魚的眼睛并不是成漢人那般地棕黑色,你細細看去能看到底部蘊着一點翠綠,此時更加分不清是目色還是眼前的翠葉映入了他的眼底。
他感到自己與這棵樹之間冥冥之間已經有了什麼聯系,但又琢磨不透。
“小魚兒,快過來,别傻站在那兒了!”
陸敬觀發覺樂魚還沒跟上,遂向其招手呼喚道,樂魚才驚覺回神,“來了”,小跑兩步跟了上去。
隻留原地枝條,以待來年春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