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司小禮回到家裡，從書包裡拿出巧克力，端端正正放在桌上，擺好小熊，才又拿起紙盒，小心翼翼沿着虛線撕開包裝，倒出裡面的巧克力。

接着，他從冰箱翻出一隻雪糕，又拿出放學路上買的野櫻桃，一塊錢一玻璃杯那種，洗幹淨之後去了核，挑出最大的一個放在旁邊，剩下的加一點點蜂蜜，用搗蒜的杵子搗碎。

雪糕差不多軟了，他抽出棍兒棍兒，把雪糕擺在盤子中間，用櫻桃汁在盤子上抹了個半圓兒做裝飾，把果肉淋在雪糕上。

然後，他掰下一塊巧克力，拿廚房裡擦黃瓜絲的擦子小心地刮下粉末，灑在了櫻桃果肉上頭。

最後，他把那顆最大的櫻桃放在最上面。屬于司小禮一個人的黑森林完成了。

櫻桃有點酸，巧克力有點苦，可是搭配在一起很好吃，加上雪糕冰冰涼涼的甜味，司小禮幻想那就是黑森林的味道。

那天，他想念那片森林了。那個他年幼時差點丢掉性命的地方，卻讓他無盡留戀。

什麼時候能再見到那條大狗啊？為什麼大狗能說話？這些事司小禮思考了很久，但他沒告訴任何人，因為他知道沒有人能解答。

後來他漸漸明白，那條大狗是守護森林的神明，是給人溫暖的美好存在。

司小禮抱着小熊，想念着大狗皮毛的溫度，嘴角帶着笑意睡去。

時光一轉，許多年過去了，如今司小禮在甜品店裡，從前同學的惡意再不會影響他，他不必為了想要小蛋糕而愧疚，而且，男人就在身邊，他不再需要懷念那條大狗，而是可以把自己思念一股腦傾訴出來。

“我很想你的。”司小禮誠懇道。真誠必殺，這簡直比所有情話都動人。男人笑了，擡手摸了摸愛人的頭，誇他聰明又能幹。

“你猜，我為什麼知道狗狗不能吃巧克力？”司小禮俏皮道。

男人沉思片刻，問：“九年義務教育？”

司小禮：“……”萬金油是嗎？“沒講過。”司小禮道：“反正我們學校沒講過。”

“那你怎麼知道的？”男人好奇道。

司小禮笑得有些腼腆：“那什麼，那是個誤會。就，我之前不是以為你是狗，想着多了解一下狗狗的習性，以後好去山裡一起生活。”

山神：“……”

愛人還說了什麼，他完全聽不到了，男人的意識停留在了那句話上。

我之前不是以為你是狗。

以為你是狗。

你是狗。

狗。

……

司小禮：“你……生氣了啊？”司小禮才意識到自己口不擇言，又一次把自己賣了。

男人卻搖頭。狗就狗，給愛人當狗怎麼了？

神明想得很通透——他以為我是狗，都願意跟我一起生活，他好愛我！

就這樣，男人說服了自己，并且還被司小禮感動到了。

但司小禮不知道，那天男人一直在陪着他，目睹了甜品店前的全程。

隻不過不需要男人出手，少年并不軟弱，不會輕易被欺辱被打敗，還得到了他人的感謝與善意。

男人調換了巧克力。女孩兒買的隻是普通糖果，在送出的瞬間，神明稍微做出了一些改變。

于是司小禮得到了巧克力，不需要用那塊脆皮雪糕代替了。少年眼中滿是欣喜，一天的陰霾就這樣掃除了。

他看着少年鼓搗，心驚膽戰怕少年擦破手，但少年有模有樣，做事情非常穩妥。

看着少年吃着自制的“黑森林”，一臉滿足的樣子，他站在旁邊默默唱着生日歌。

夜裡，神明變成幼獸形态，偷偷擠掉小熊，鑽進少年懷裡，用體溫給少年安慰。

少年睡得很熟，似是做了美夢，把幼獸往懷裡摟了摟，嘴角上揚。

而現在，終于可以堂堂正正給少年過生日了。神明垂眸看着愛人，鄭重道：“許願吧。我會為你實現。”

“真的嗎？”司小禮眼中閃耀期待的小星星。

男人點頭：“當然，你想要的我都會給你。”

“太好了！”司小禮欣喜道：“老闆，我想再加一條生産線！”

山神：“？？？”

司小禮當即拉開架勢，給男人算了一筆賬，經過測算，再加一條生産線很快就能回本，實現盈利。

“怎麼樣？”司小禮眼眸晶亮，期待地看着男人。

山神：“……挺好。”

“謝謝老闆！”司小禮很開心，男人對他太好了，上山真的是他這輩子做得最正确的決定！可是，男人是怎麼看他的呢？

寒瑛，那立在山崖上的墓時不時提醒着司小禮，讓他心中忐忑。不可以坐以待斃，司小禮決定主動出擊。

“這兒有監控嗎？”司小禮問。

男人眨了一下眼睛，微笑道：“現在沒了。”

司小禮：“……”可惡又被他裝到了。

路上行人寥寥，透過落地窗可以看到城隍廟，朱紅磚牆，黃瓦上白雪點綴，背後是高大的寫字樓。

司小禮忽然道：“我可能……不是直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