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雪神失格,兩個侍從都要随他轉世去,神位空缺是小事,人間不下雪卻是不行的。
上神琢磨着,整合一下機構,雨、雪、冰雹合并到一家,一套人馬三套班子,還能節省開支。
關鍵在于,冗員的部門合并,的确能提高工作效能,然而本就忙碌的機構再捏成一個,員工就成了陀螺。
有的地區終年積雪不化,有的地區日日陰雨綿綿,其他地區的降雨降雪都要适當,測算稍有偏差便可能生靈塗炭,容不得半點馬虎。
當年雨神屏翳*聽說上神有這想法,立馬變身單足鳥飛過去抗議,往門口一坐叽叽喳喳開始罵大街。
“我這兒本來就人手不足,拖着一條腿到處忙,還要給我加活,打工人也不能這麼剝削吧?要不把我劈了吧,一半兒一條腿,一半兒沒有腿!”
于是機構合并這事兒就告吹了,雨神起來拍拍屁股,腿腳利索地溜達了。他天生就是一條腿,也不用來走路,隻是圖站着不比别人矮,至于行走的問題,身為風雨之神,他都是禦風而行的,兩條腿嫌重。
然而雪神空缺的事兒依舊沒能解決,上神召見兩名雪神侍從,說:“上司倒黴你倆有福了,你倆決鬥吧誰赢了誰當神仙,輸了的那個隻能下界當凡人去。”
結果原以為的競争上崗并沒有發生,倆侍從都要跟着雪神下界去。
上神犯了難,當然,大領導遇見煩心事兒絕不會讓自己憋屈,他得鼓搗底下人鬧心。于是上神憋了個損招——
倆侍從必須有一個接班兒,不然就隻給雪神投貧苦人家,給他安排吃喝嫖賭的爸,病入膏肓的媽,不學無術的弟弟,搖搖欲墜的家。
就算山神接濟他,也要讓他全家的親戚趴在他身上吸血。
“給你倆三天時間,回去想好了,挑出一個來接班兒。這事兒不得外傳,否則我還有别的辦法治他。”上神撂下狠話,把兩個侍從丢出大殿。
六出和曉雪盤算了半天,經過一番考量,二人最後決定——六出接班,曉雪下界陪着雪神。
這麼做是有道理的。其一,他們得罪了上神,新雪神上任也吃不到好果子,六出是雪神的第一個侍從,平日打理事務,善于應付工作難題。
其二,曉雪心細嘴又甜,跟着雪神下界謀生活,賺錢養家的能力遠大于六出。
這一别再難相見,六出哭成個淚人兒,發誓做好雪神的工作,守住雪神的職位,等着寒瑛飛升回來。
然而他們都低估了上神小心眼兒的程度,上神雖給寒瑛投了好人家,卻給他帶了一道枷鎖,隻要他再與山神在一起,就世世不得善終,更别提飛升了。
之後曉雪陪着寒瑛轉世,經過了數個輪回,然而不同于神明完事長存,曉雪本是雪花幻化,如同雪花随時間的推移一點點融化,靈魂終于走到了盡頭。
孫曉雪已是她的最後一世。然而,在死亡到來的瞬間,變故發生,執念化怪,誕生了念怪孫曉雪。
如果是轉世為人,山神可以認得出她,然而此次相見,孫曉雪已死,與從前的聯系便切斷了,山神并不知這念怪與愛人的淵源。
若說因果宿命,去陰司或者城隍那兒都可以查到,但山神隻是雇個員工,沒必要搞政.審,也就沒多留意。隻不過當時他聽到孫曉雪的名字,忽然心下一動,便應允她入職,也算是緣分吧。
得知前因後果,司小禮眼圈兒紅了。從前他以為曉雪姐姐的執念是賺錢,如今他終于明白,曉雪賺錢并不是愛錢,而是為了讓他能過得好一點。正因為此,六出以三倍工資挖她,她都不肯走。
隻有強大的執念才有化怪的可能,即便記憶已經不在,直到死曉雪都還放不下寒瑛,因為雪神總是不在意金錢,她得替雪神賺錢,讓雪神安穩度日。
花開兩朵,說完孫曉雪該說六出了。六出更可憐,天天到處出差,他孤家寡人一個,連個交通工具都沒有,到哪兒都得腿兒着去,終于忍不住來找曉雪幫忙。
然而念怪不是人,孫曉雪雖然明白這其中緣由,但她的本性決定她就是要為雪神轉世賺錢。
戈旦聞言立馬自薦道:“我跑得快,可以馱着你。”
六出回他一個白眼兒:“無功不受祿,我騎着你不公平。”
戈旦慌不擇言:“沒事兒沒事兒,晚上我就騎回去了。”
六出臉紅得無法抑制,臊得擡不起頭,孫曉雪替搭檔出頭,呵斥戈旦去牆角跪着。
戈旦眼巴巴看他哥,他哥看他嫂子,他嫂子點頭,戈旦麻溜的滾去了牆角。
六出三百多年沒見過寒瑛了,一見面就忍不住,拉着人大事小情都講一遍,芝麻綠豆都不放過,又問他和山神這輩子愛愛是否和諧,還摸出一罐兒脂膏說是特意帶來的禮物。
司小禮臉紅得要燒開水,默默收下了禮物。
一衆人其樂融融,六出忍不住感慨:“團圓真好啊。要是孟極和龍稚也在就更完美了。”
司小禮:“誰?”
“孟極和龍稚啊。”六出忽然想起:“哦對了,你沒有記憶了。最開始我出現的時候,就是咱們四個一起,龍稚打頭陣,孟極馱着你,我飛在你身邊,那時候雖然窮,但真是快樂啊。”
六出還沉浸在美好的回憶中,回過神兒發現大家臉色都不太好,角落面壁的戈旦都站了起來,睜大了眼睛看着六出。
“怎麼了?”饒是不知其中内情,六出也看得出事情不對。
衆人震驚,孫曉雪道:“龍稚想做的,不會是把從前的寒瑛拽回現世吧?!”
與此同時,南城,青菜園東街四條,小樓裡慘叫聲不絕于耳,卻被擋在了結界之内。
路邊的流浪貓悠閑地舔着爪爪,忽然感到異樣,舉頭四顧,沒發現任何問題,于是繼續舔爪爪。
又是一鞭子,崔昊跪在地上,兩腿抖若篩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