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吧。”司小禮談不上尊重但是理解。“所謂敬畏，敬而生畏，不過是上位者的統治手段。”

男人歎道：“天道如此，你我都在其中。”即便身為神明，他也有無奈的時候。

“天道就是對的嗎？”司小禮問。

在神明面前說出這樣的話，可謂是大不敬罪加一等，然而山神卻笑了，摸了摸愛人的頭。“是啊，我也常這麼想。”

司小禮感覺這話題不能再繼續了，他好像在鼓動一個神明造反。雖說涿鹿之戰、牧野之戰看得人心潮澎湃，封神榜再次現世的傳說也令人神往，但是神仙打仗世人遭殃，誰不想過太平日子？

回想最近，似乎也并不怎麼太平，龍稚一系列操作意欲何為？

回到最初的話題，司小禮問道：“崔昊到底是什麼？”

“什麼？”男人露出疑問神色。

司小禮解釋道：“賈遲他們不是魑魅魍魉的曆練嘛，崔昊是個啥？”

男人的回答是：“人。”又強調道：“人轉世為人，八百輩子始終都是人。”

司小禮：“……”跟楚明明上次的情況一樣。自己身邊不是神明就是怪異，司小禮都習慣了，反而忽略了現實中神怪異獸畢竟是少數，大部分都是人轉世為人。

所以普通人也可以這麼壞嗎？轉念一想，身邊的兇獸怪異都很善良，看來真不能以出身論，人壞起來簡直令人發指。

“是龍稚殺了他嗎？”提出問題的時候，司小禮感到失落。六出說他們從前是很好的夥伴，如今他已忘了龍稚，這麼多年過去，龍稚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

山神沒有直接給出答案，而是解釋了原委：“龍稚确實下了術法，不過是‘惡反術法’，中招者對外界的惡意越大，反噬越厲害。但同時，他還施加了‘心想事成’，如果崔昊主觀沒有惡意，說不定就逢兇化吉了。”

司小禮默然無語。神明輕撫愛人的背，安撫道：“畢竟是跟随過你的，哪怕是兇獸，也還是有善良的一面。”

司小禮擡眸，看向男人的眼中寫滿疑惑。“你覺得龍稚這是善良？”

“不是嗎？”男人更疑惑。“難道不是在善良的你身邊待太久，兇獸也受到了感化嗎？”

司小禮：“……想啥呢？”歎息一聲，司小禮道：“既然是曆練，功德會得到累加，那作惡的話會被懲戒吧？”

戀愛腦下線，智商就回到高地了。男人立即明白了愛人的意思。“你是說，龍稚了解崔昊的德行，利用了規則漏洞，既處理了崔昊，又不會受到懲罰？”

司小禮點頭。“我們的對手很聰明。”

男人道：“看來當年你把他教的很好。”

司小禮：“……不是，這也能吹到我身上？”

男人沉聲道：“昂。”

司小禮：“……”

說到曆練，司小禮也有異議。“天道真奇怪，既要隐藏身份，還靠傳頌記功德，這不是教人虛僞嗎？有的傳說流芳百世，有的故事卻要抹去，标準是怎麼确定的？”

山神剛要表示“老婆說得對”，忽然聽到腳步聲，六出從外頭回來了。

正值年底，北方風雪尤盛，六出最近的工作都在附近，幹脆在山神居所暫住。

每天他出門，戈旦就化獸跟着，他回來，戈旦就變人跟着。

六出一站起來，戈旦就給人倒水，六出一動手指，戈旦就給人遞零食，六出一回房間，戈旦就——被拍在門外。

“不準進來！”房間裡爆發六出的喊叫聲。

戈旦：“诶好。”然後叼個小墊兒，往人家門口一坐，乖乖等人家出門，整個兒就是肉眼可見的越來越狗。

司小禮：“……狗蛋兒這樣行嗎？死纏爛打不會被讨厭嗎？”

山神笑道：“六子心裡有氣是真的，喜歡他也是真的，總會有不忍心的時候。”

司小禮心念一動，眯起眼，審視地看着身邊的男人。“戈旦沒什麼戀愛經驗吧？”

山神看親手養大的弟弟拱白菜，正看得津津有味，想都沒想就回答：“沒有，毛頭小子一個。”

“哦。”司小禮道：“那他這個德行，行為，是跟誰學的呢？”

山神呆然當場。“啊？啊，不知道啊，九年義務教育？”

司小禮：“……還能更扯嗎？”

“咳咳。唉對了，你追更的漫畫最近新發單行本了，我給那個長頸鹿店員打個電話，給你預訂特典版本哦。”山神試圖轉移話題。

司小禮不為所動。“我半年前就已經訂好了。”

山神：“……”

“所以，你也這樣叼着墊子坐在我門口過？”

“沒有。”男人矢口否認。“我是拎着墊子過去的。”很有氣節。

司小禮：“……”本以為是神明異獸的傳奇故事，沒想到就是傻狼養大笨狗的鄉土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