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該是把好劍的,真是可惜了。”
臨時拿來存放靈劍的劍匣被秦琢打開,靈劍安靜地躺在劍匣中。
劍格的雕飾磨損得嚴重,已經看不出本來的面貌了,劍身也鏽迹斑斑,黯淡無光,宛若一個傷痕累累的将軍。
幾人圍了上來,譚奇最好奇,一直在邊上探頭探腦。
“好舊的劍,都鏽成這樣了,這還能用嗎?”
“不如請鑄劍師重新鍛造一下吧。”
“重、重新鍛造……還不、不如直……接換一把……”
秦琢對三個小輩的質疑聲充耳不聞,他的目光落在劍鋒上,順着暗色的鏽迹下蜿蜒逶迤的紋路,慢慢地描摹着整把靈劍。
不知為何,他的眼神竟在逐漸潰散,瞳孔裡隻剩下霧蒙蒙的一片,宛如烏雲遮月,光華盡收。
他忽然擡起了一隻手,一寸一寸向劍匣中的劍身探去。
“閣主?”許雲煙最先發覺了他的不對勁兒,下一刻便驚慌地呼喊起來,“不好,快拉住他!閣主出事了!”
譚奇大驚,下意識地伸手去阻攔,許雨帆也連忙想将劍匣拿遠。
但他們的動作都沒有秦琢快。
秦琢的眸光空茫,不知望向了虛空中的哪一處,徑直将手掌重重地壓在了劍身上,即刻五指收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将它從匣中拎起。
就在此時,那把殘破腐朽的靈劍忽然間一聲長鳴,如龍吟虎嘯,鈍刃爆發出一道淩厲劍氣。
握着劍身的秦琢首當其沖,他與靈劍相觸的那隻手頓時鮮血淋漓,那傷口橫七豎八,皮肉外翻,顯得分外猙獰。
說來也怪,鮮血不斷地噴湧而出,可是竟沒有一滴落在地上。
血色刺痛了衆人的眼睛,但秦琢沒有感覺到絲毫的痛楚,僵直着手臂,任由握着劍的那隻手血流如注。
“閣主!”
“昆玉師叔!”
驚呼接二連三地響起,秦琢卻已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身體凝固在原地,對外界的動靜毫無反應。
他看到了一片蒼莽荒原。
荒原上隻有無數山海異獸成群結隊地遊蕩,地面被踏得顫栗,隆隆作響,各式各樣的嘶吼鳴叫不絕于耳,交織成一首古老的樂曲。
不少異獸正在厮殺,為了食物、為了領地、為了後代,血腥氣激蕩,直到一方殒命。
龐然如山的陰影在原野上飛速移動,不知有多少孱弱的生靈在頃刻間與泥土合為一體,呼嘯的狂風持續帶來危險的訊号。
秦琢從未見過如此多的異獸,每一頭異獸都肌肉虬結,強壯威猛,在那樣久遠的年代裡,隻有擁有強大的力量才能存活下去。
撲通——撲通——
遠古的野性讓秦琢加快了呼吸,血液在胸腔中奔騰,敲擊着他的心髒。
忽有劍光自天外而來,如破開陰霾的第一縷陽光,照徹千萬裡山河,金光熠熠,令人不禁頂禮膜拜。
氣息浩渺,劍意縱橫。
所有的山海異獸停止了動作,整齊地擡頭望向劍光降臨的方向,随後竟紛紛屈膝,俯跪下去,屈服于那一劍所展示的無上威能。
天地都寂靜了,歲月長河似乎也為之放緩腳步。
秦琢不禁睜大眼睛,耳邊一陣轟鳴。
這是……
他目不轉睛注視着這幅不知來自多少年前的畫面,古老的壯闊讓他豪情萬丈,可卻吓壞了身旁的人。
他們隻看到秦琢一把握住劍身,然後就不動了,眼睛都不眨一下。
譚奇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也沒有反應。
“怎麼回事啊!”譚奇抓着秦琢的手,一根一根去掰他的手指,試圖把劍從他的手裡取下來。
“要不我去找人來幫忙,對了,家主,家主在哪兒?!”
但是他用上全身的力氣都沒能掰動一絲,又怕傷到秦琢,急得抓耳撓腮。
“這……怎麼會這樣……”許雲煙也慌神了,情急之下,一指點在了秦琢的眉心,嘗試用靈力刺激他的意識,“閣主,醒醒,閣主!”
還是許雨帆眼尖,立即發現了一個不同尋常的地方。
“看!”
另外兩人順着他手指的方向一看,發現秦琢手上流下的獻血漸漸蔓延,幾個呼吸之後就包裹了整把靈劍。
劍身輕顫,竟像是有了生命,每一次的抖動都是它時隔多年的吐息。
“這把劍……這把劍……”譚奇猛地擡高嗓門,喉嚨裡回蕩着風聲,震驚得幾近破音。
“這把劍在吸他的血!”
許雲煙一愣,正想說什麼,屋中就被刺目的白光所吞沒。
譚奇被吓得驚叫一聲,撲通一聲跌坐在地,尾椎像是被錘砸了,疼得他龇牙咧嘴。
許雲煙的感受更為真切,有一股磅礴的靈力自秦琢的眉心迸發出來,她就好像一片落葉,被輕飄飄地掃開,後退了好幾步才勉強穩住身形。
不,閣主隻有煉精化氣初期的修為,這不是他能擁有的靈力!
許雲煙心中思緒萬千,那股靈力則以秦琢為中心擴散開去,掀起了一陣狂風,卻在書架前戛然而止。
“又怎麼了!”
“不、不知……道啊!”
“媽耶!”
光芒微弱下去,他們終于重新獲得了視物的能力。
秦琢直愣愣地盯着這把劍,表情還有些茫然,但眼神已經恢複了靈動。而他手上被劍氣劃出的傷口,不知何時竟然盡數痊愈了,連紅痕都沒留下。
“閣主,你沒事吧?”許雲煙第一個沖了上去,“你先把劍放下,太危險了!”
秦琢後退半步,避過了她伸出的手。
“閣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