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濺的血液中,李世民緊緊拽着譚奇,不停地向前跑。
他一邊跑,一邊消化着内心的震驚:這裡到底是什麼時代?怎麼每個士卒似乎都會那麼一點仙家手段呢!
那……這具身體呢?
先不管這麼多了,離開這是非之地要緊!
譚奇哪裡見過這種陣仗,昏頭昏腦不知身在何方,好在有李世民拉着他,腳下還知道要跑。
周圍亂成一片的人逐漸分成泾渭分明的兩批,一方黑甲映雪刃,裝備齊全,顯然是有備而來。
另一方的甲胄是一種奇異的暗金色,看着就價值不菲,而他們的實力也對得起這一身品質精良的裝束,且戰且退,損失極小。
在注意到亂入的李世民和譚奇後,暗金甲胄的士卒默契地變換腳下的步伐,将他們保護了起來。
一番兵荒馬亂後,李世民終于帶着譚奇擺脫了敵人的追擊,身邊已經看不見黑甲軍的影子,隻有零零散散十幾幅暗金戰甲。
“丞相竟敢造反,枉費陛下一片誠心,他哪來的那麼多兵!不能浪費時間,我們必須盡快回到軍營,加派哨騎,接應公主。”一位中年士卒站出來發号施令,他似乎不是士卒的上級,但在衆人中威望不低。
又對兩人拱手道謝:“多謝兩位仙長施以援手。”
他體格瘦高,雙臂也細,卻使着一把和他的腰身差不多寬的大刀,眉骨突出,面皮上帶着兩條刀疤,平添了一絲兇煞之氣。
“嘔——”
回應他的是譚奇的嘔吐聲,他正蹲在樹邊吐得昏天黑地,一旁的士兵不由地露出一種憐憫和輕蔑混合在一起的神情。
李世民心想,這譚奇模樣年輕,不會是初次上戰場吧?
先前說話的士卒幹咳了一聲,問:“兩位儀表不凡,想來都是秦家的修士,不知如何稱呼?”
李世民瞥了譚奇一眼,沒有回答他的問題:“閣下是……”
“哦,這個……卑職姓馮,馮存志,是長定公主的親衛。”那中年士卒愣愣地摸了摸後腦勺,沖李世民憨笑道。
“原來是馮護衛。”李世民點點頭,“我姓秦,他姓譚。”他朝譚奇的方向指了指。
馮存志是個老實人,此時也老實喚道:“秦仙長,譚仙長。”
他叫我仙長欸,這可真是個稀罕的體驗,李世民興緻勃勃,但一想到現在的處境,如一桶冰水當頭澆下,頓時就冷靜了。
“馮護衛,你們的軍營裡還有多少将士?”李世民下意識地問道。
馮存志先是一怔,随後:“不多,八百而已。”緊接着肅容一字一句道,“公主下落不明,我等縱是拼上這條命,也要護公主周全,不論是生是死,都要為公主當個先鋒!”
“八百?”李世民聽罷一挑眉,笑了起來,“夠了。”
君不見東征高句麗時,他麾下的八百騎兵足以攻破對面一萬兵馬嗎?君不見虎牢關之戰中,他帶着五百騎兵就敢探查敵方的營地嗎?
“什麼夠了?”
李世民自來熟地拍了拍他的肩:“據說是丞相造反?放心,既然我在這裡……”
他沒有說下去,但馮存志聽懂了他的意思。
馮存志扭過頭去,看向身邊目似朗星的青年修士,他想說你又是哪位啊,多大年紀了?秦家主來了都不敢這麼打包票,就憑你,你行嗎?
可是當視線裡充滿了李世民的笑意時,他的腦海裡卻莫名其妙冒出了四個字。
誰與争鋒。
…………………………
看到乾字大旗時,蔡彬的頭腦懵了一下。
他驚訝的并不是長定公主率領的軍隊能找到這裡,他召集下屬時放的煙花如此顯眼,但凡是個長了眼睛和腦子的,都能知道他身在何處。
蔡彬驚訝的是領頭的那個年輕人。
果不其然,黑衣玄鳥紋,是秦家子弟。在秦琢和秦思憫出現時,他就心知東方介得到了秦家的幫助,但這種幫助可多可少,至少家主長老并未現身,大概隻是秦家執事帶小輩曆練,恰好就撞上了。
放在之前,蔡彬還會裝模作樣地感歎一下,要怪,隻能怪他們運氣不好。
但是現在不行了。
他看着秦天策那雙亮如星辰的眼眸,瞳孔一顫,血絲攀上了他的眼白,面上閃過了一絲戾氣和強掩的驚慌。
在那一瞬間,他還以為自己看到了大乾皇帝東方毓。不,東方毓身上也不會有這麼強的氣勢!
蓬萊秦家,何時出了這樣一位龍章鳳姿的人物了?
但眼下的局勢容不得他多想,那挽弓的年輕人已然一箭射來,猶如流星墜落,凄厲地呼嘯着劃過天穹,蔡彬幾乎可以感受到一股罡氣戳中了他的眉心。
“呵!”
蔡彬大吼一聲,全身的肌肉隆起,衣衫鼓蕩,黑色的詭異紋路又刻上了皮膚。
他的臉龐前忽然出現了一個深邃的漩渦,旋轉之間令周圍的空氣微微扭曲,宛若深淵異獸的巨口,将秦天策射出的箭矢一口吞下!
秦天策勢如奔雷的一劍投入漩渦中,連一絲漣漪都不曾濺起,這讓他挑起了長眉,但臉上并未顯出懊惱或失落。
他揮了揮手,将指揮權交給了馮存志,自己則後退幾步,消失在了重重疊疊的重甲中。
另一邊,秦琢和饕餮依然僵持不下。
在一通發洩過後,饕餮總算恢複了清醒,什麼也不做,就這樣喘着粗氣站在原地,狠狠地瞪視着秦琢。
“你到底是——”
他厲聲開口,不知為何,秦琢總覺得聽出了一股色厲内荏的味道。
“退!”東方介打斷了饕餮的話,高高揚起了鼓槌,舉在半空中卻并不落下,權當威懾。
饕餮對東方介可就沒有那樣好聲氣了:“裝什麼裝?不過是夔牛鼓的仿品罷了,這鼓槌是犀牛角?哼,普通的犀牛角可承受不住那樣大的力量,這鼓槌都快要碎了吧,你還能敲幾下?兩下,還是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