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秦琢等人回到摩星島,長定公主派去傳訊的人也到了,秦瑞聽完師弟帶人在外頭幹的“好事”,險些在大庭廣衆之下被氣笑。
要不怎麼說自家人最了解自家人呢,摩星島周邊的布防不說堅若磐石、固若金湯,也是三步一哨、五步一崗,而秦琢,他愣是能半夜摸黑溜出秦家駐地,甚至還帶上了三個小輩!
秦瑞有些抓狂,他這個小師弟真的隻有煉精化氣初期的修為嗎?
到底是怎麼溜出去的!
對于自家掌上明珠,秦瑞是舍不得責罵的,而且秦思憫對言語的指責做不出太大的反應,罵了也白罵。
譚奇是故友之子,心裡憐惜三分,秦家主小懲大誡,也雷聲大雨點小地放過了。
秦琢也挑不出什麼錯處,大小姐命令他陪同,一個普通執事還能抗命不成?頂多沒有禀告家主,算個不報之罪而已。
至于秦天策……一個傻子能知道什麼!
最後,隻留秦瑞獨自生悶氣,少家主秦思源踮起腳尖,小心翼翼地給面色不愉的父親倒了一盞茶。
下人進來通報:“家主,玄鳥閣主求見。”
“昆玉?行,讓他進來吧。”秦瑞掐了掐眉心。
秦琢洗去一身風塵,換上墨色長衫,袍角繡着針腳細密的水波紋,黑發束在腦後,像錦緞一樣光滑柔軟。
背後是深深淺淺的遠山,他一撩衣角,信步踏入門中,秦琢的身影出現在衆人眼中的那一刻,仿佛是初綠的新柳點皺了一池寒水,燕子狹長的尾羽劃開了重重雲幕,視線霎時間明亮起來。
秦琢生着一雙标緻的鳳眸,微勾的眼角跌宕出風流的弧度,然而瞳孔清澈澄明,令人生不出亵玩的心思。
秦瑞欣賞了一陣小師弟的好相貌,感覺春風拂面,心裡的火氣都被無聲地撫平了。
于是他又露出笑臉道:“昆玉,來這邊坐,來人,給玄鳥閣主看茶。”
秦琢拜過家主和少家主,依言上座,侍女連忙奉了好茶上來,秦琢微微颔首,算是謝過。
見俊美溫雅的玄鳥閣主看着自己,那侍女面上一紅,慌忙扭身退下了。
座上的衆人對這種現象早已司空見慣了,并不引以為異,也不會借此調笑。
秦瑞随意掃了一眼小師弟,見他低垂着眉眼,似乎在認真地品茶,便将目光投向虛空,悄悄打開了系統的好感度界面。
秦瑞這次學乖了,沒有費心思找名字,而是果斷地直接點擊了搜索框,輸入查詢一氣呵成。
讓他看看昆玉的好感度……
多少?你說多少??
零???
零!!!
秦瑞不敢置信地将跟在秦琢名字後的數字看了又看,随後茫然地擡頭望向下方的小師弟。
秦琢察覺到他的目光,也擡眼回望過來。
秦瑞關掉系統界面,換了個姿勢,手肘撐着桌面,掌心托着下巴,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懷疑。
怎麼出去一趟就這樣了?憑着自己這張俊臉,就算是剛互通姓名的陌生人,好感度也不可能是零啊!
莫非……
秦琢覺得屋中的氣氛忽然凝滞了起來,他不得不放下茶杯,正襟危坐,表情帶上了幾分肅穆。
看着坐姿扭曲的家主,秦琢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他忍了又忍,還是禁不住開口道:“家主,坐正,勿要欹倚。”
嚯,你聽聽這話說的,不虧是秦琢秦昆玉啊。某個執事借着折扇的遮掩,不露聲色地給同伴使眼色。
有本事你們也這麼跟家主說話呀。他的同伴面無表情地幹咳了兩聲。
算了算了,你們作死别拉上我,誰不知道咱家主是笑面虎哇。年輕的弟子瘋狂地眨動眼睛。
“砰!”
底下風雲湧動,秦瑞則如夢初醒般,狠狠地砸了下桌面,桌上的茶壺茶盞等盡數哐啷啷跳起,又噼裡啪啦落回原處。
原本還在眉來眼去的衆人都被結結實實地吓了一跳,紛紛看向家主,見他神情莫名的嚴肅,立即眼觀鼻鼻觀心,大氣都不敢出。
秦瑞示意旁人退下,連少家主都被趕出門外,隻留下了秦琢。
“家主?”秦琢不解地輕聲問,“怎麼就這樣直接讓衆人離去,其中還有秦家客卿,若是有人因此心生罅隙,借此事大做文章,人心向背也不過旦夕之間啊。”
秦瑞沒回話,而是站起身,從主位慢慢踱步而下,一隻手負于身後,另一隻手已然按上了劍柄。
他的眉毛沉沉地壓下來,目光涼飕飕的,純黑的眼珠宛如山雨欲來時的烏雲。
秦琢心頭突的一跳,覺得事情不太對頭了。
雖然秦家主有意壓制,但他還是感受到了一絲極淡極淡的殺意,鋒利得如同潑上了烈酒的刀,還未出招,就在他的心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裂縫。
家主要殺他?家主真的想殺他!
秦琢肅容起立,他沒有習慣随身佩劍,而且有家主坐鎮的秦家很安全,今日拜見就不曾帶上靈劍。
他握了握拳,心跳隆隆如鼓,血液沖上了頭頂,整張臉毫無血色。
秦瑞的靈壓宛如山嶽蓋頂,他不緊不慢,一步一步走向秦琢,秦琢不躲不閃,一雙黑眸直直地盯着他看。
直到秦瑞的靈劍架上秦琢的脖頸,他也沒有後退半步。
“家主。”
秦琢挺直了脊背,吐字清晰,卻仿佛歎息。
“琢何錯之有?”
有時候的秦琢的确是膽大包天,他在賭,賭秦瑞還未考慮好要不要殺他。
劍身的涼意滲透了他的皮膚,順着骨骼彌漫到他的全身,秦琢說不清他現在是什麼心情,除了驚恐與疑惑外,還有一種遭到背叛的憤怒。
怒火灼燒着他的五髒六腑,若不是實力不及,他恐怕會一拳打在家主臉上,好讓秦瑞清醒清醒。
然而,秦瑞的話卻讓秦琢愣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