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罷刑天的話,秦琢先是一怔,随後扭頭看向孟休,兩隻眼睛充滿了疑惑。
孟休也渾身一僵,朝一人一頭顱露出尴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腳下還後退了半步。
“你有刑天斧?”秦琢的語氣很是平和,好像隻是單純地關懷了一下後輩。
孟休沒有正面回答,隻是攤了攤手,聳了聳肩,一副“你愛信不信、不信拉倒”的死樣子。
“我可以感覺到,我的斧頭,似乎是把你當主人了。”大概是氣力不濟,刑天說起話來越來越慢,“你是跟昆玉一起來的,多大歲數了,叫什麼名字?”
對于刑天,孟休還是保持着一份尊敬的:“晚輩孟休,字子戚,今年二十又四。”
刑天長長地“哦”了一聲,眼皮垂得更低了:“孟子戚啊……我這一睡,不知道何時能再次醒來,你把我的盾拿去吧,左右留着也是無用……昆玉,你過來。”
“刑天閣下。”秦琢連忙上前了幾步,來到刑天近前。
他心裡十分别扭,刑天看上去和他很熟,看他的眼神中也滿是久别重逢、故人依舊的歡喜,但他的記憶一片空白,往事根本沒在他的腦海中留下半點痕迹。
好在刑天也沒察覺到他的不自在,以為站在他面前的還是“昆玉”,殊不知故人已經成了弱小又無知的“秦琢”。
刑天道:“伸手。”
秦琢便将手掌放在刑天眼前,刑天黯淡無光的眼中忽然爆發出一道奪目的金光,落到了秦琢的手上,凝聚成一根瑩潤剔透的玉簡。
秦琢對這種玉簡再熟悉不過了,這不就是另一片山海玉書嗎?他不久前還生吃了一片呢!
不過這片玉書給他的感覺有些不同,首先這個重量就不對,比記載了“少昊之國”的那片要重幾分,其次,先前的那片觸感溫暖,和這片冷得像一塊堅冰。
上面用古怪的文字刻道:“又西三百五十裡,曰玉山,是西王母所居也。西王母其狀如人,豹尾虎齒而善嘯,蓬發戴勝,是司天之厲及五殘。”
西王母……
涉及到一位神靈,秦琢必須謹慎行事,刑天說這片玉書裡含有西王母的一絲真靈,正是真靈的異動驚醒了沉睡的他。
可是西王母能出什麼事?不會……也是因為穹阙吧?或者是饕餮提到過的那個無限主神?
刑天道:“快去找西王母吧,陸吾失蹤,開明獸要守護帝之下都,帝俊遠在大荒,不周君離不開衆帝之台,其他神靈也不知去向,現在隻有你能幫助她了。”
秦琢握緊了玉書,鄭重地點點頭,感覺雙肩被壓上了一個萬分沉重的擔子。
他不能逃避,因為他不僅僅是“秦琢”,他也是“昆玉”,即使記憶和實力都已埋葬在時間長河中,但本身的特殊就注定了他不能臨陣脫逃。
他要去幫一位來自蠻荒時代的、從來不曾弱小過的神靈。
刑天蓬草般的亂發随風狂舞,他看着秦琢嚴肅的表情,露出一個微笑:“昆玉,那西王母就拜托你們了,千萬别讓娲皇的努力白費啊。”
娲皇?這和女娲娘娘有什麼關系?
秦琢猝不及防地懵了一下。
疑問太多,讓秦琢不禁思考,是不是向他坦白自己失憶了比較好,可惜刑天沒有給他這個機會,這段話耗盡了他最後的精力,一代戰神,現在卻連眼睛都睜不開了。
“你……快去……我……等你回……”
最後一個“來”字已經微不可聞了,刑天再度沉沉睡去,泥人也擡起了碩大的腳掌,捧着他轉身走入了霧氣深處。
霧氣很快就淡去了,已然不見了泥人的身影。
直到這時,孟休才走到了秦琢身邊:“你、你是怎麼認識刑天的?深藏不露啊秦世叔!”
“你不是也在身上藏了一件神器嗎?”秦琢淡定地回敬道。
“這能一樣嗎!”
“這不一樣嗎?”
孟休摸了摸後腦勺,悄聲說道:“秦世叔啊,你真的打算去找西王母?”
秦琢斜眼看着他:“你就說你要不要刑天盾吧。”
“要,當然要,不要白不要!可是那個白衣人……”
秦琢雷厲風行地扭頭就走:“對付不了,就先不管這麼多了,走吧,我們去玉山。”
“哎呀,等等我!秦世叔——”
這次往相反的方向走,兩人都感覺身上兀的一輕,仿佛卸下千鈞重物,眼前豁然開朗,才是真正下山的路。
他們不知道,有一雙鷹隼般狠厲的眼一直在注視着他們離去。
白衣人緩步走出,好似憑空出現在常羊山上,原來纏繞在腰上的鞭子正被他緊握在手裡。
細看之下,會發現那根鞭子有些奇怪,它沒有握把,也不分節,鞭身上還有細軟但稀疏的絨毛。
就像是某種動物的尾巴。
白衣人靜靜地看着秦琢遠去的背影,随後轉身,踏上了相反的方向。
他慢慢裂開了嘴角,露出鋒利的尖牙,眼底暗潮湧流,壓抑着無邊的瘋狂和貪婪。
“刑天……呵呵。”
…………………………
萬象洞位于半山腰,是一個天然的溶洞,洞中景象包羅萬象,宛如阆苑仙宮,既具北國之雄奇,又有南疆之靈秀,借寶地建府的門派便直接以萬象洞為名,在洞中煉丹、學法。
萬象洞的宗旨隻有一個:修道,成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