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周負那副舉重若輕的姿态,卻是秦琢模仿不來的,當他将西王母的真靈與玉書分離開時,全身上下都感覺到一陣用力過猛的酸痛感,太陽穴也一抽一抽地跳。
自己還差得遠呢。
秦琢在心底告誡自己戒驕戒躁,随後垂眸看向手掌,西王母真靈的全貌終于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那是一朵粉白色的桃花,欲開未開,嬌美動人。秦琢小心地托着它,仿佛托起了千裡江山、萬丈昆侖。
“這就是西王母的……真靈嗎?”孟休不敢近前,隻好站在遠處觀望。
真靈是依托魂魄誕生的,是意識的直接顯化,修士修道的同時也要不斷錘煉三魂七魄,使其逐漸強大凝實,隻有誕生了真靈,才能成為真正的神仙。
而西王母,毫無疑問是神靈仙人中的一員。
秦琢凝望着掌心裡的桃花,忽然沒頭沒腦地問道:“為什麼會是桃花呢?”
作為昆侖的女神,終日與高天冰雪為伍,真靈的外貌卻是一朵嬌嫩的桃花,這讓秦琢百思不得其解。
孟休滿不在乎,根本沒法理解秦琢為何總是這般謹慎多慮:“說不定西王母就是喜歡桃花呢,别想東想西啦,我們快走吧。”
秦琢暫時把疑心塞回了肚子裡,笑道:“好,先不想了。”
桃花從他掌中飄起,綻放出晚霞一般的絢爛光彩,籠罩在兩人身上,化作一個看得見摸不着的屏障,輕柔地卸去了昆侖對他們無形的壓迫。
“厲害!”孟休手賤地去撩周身的光華,發出一聲歎息似的感慨。
秦琢提醒他道:“走得慢一些,不要離我太遠。”
他們離昆侖神山越來越近了,忽有一聲清麗的鳥鳴劃破了碧藍的天穹,從遙遠的地方傳來,仿佛穿越了萬水千山,橫亘在這片蒼茫的土地上。
“這是……”秦琢若有所思地擡起頭。
孟休也福至心靈:“這是來迎接我們的吧?”言罷,他舉起一隻手,朝着鳥鳴的方向拼命揮動起來,“聽得到嗎——我們在——這裡——”
魯莽!
秦琢沒能來得及阻止他,心裡惱火道,昆侖神山上沒有凡物,若是來者心懷敵意,孟休此舉,無異于給敵人遞刀子!
一隻麻雀大小的鳥兒托着狹長的尾羽,在空中盤旋了數圈,一頭向他們俯沖過來。
等鳥兒飛到近處,他們才看清它有着靛青的羽翼與丹紅的頭冠,頭顱的側面也有兩點豔麗的朱紅,體态輕盈,色澤明亮,眼睛如同黑珍珠一般晶瑩。
翅膀扇動卷起清風,鳥兒堪堪停在秦琢面前,歪着腦袋,盯着他一陣猛瞧。
與鳥兒對視了一會兒,秦琢便被它嬌憨的模樣逗笑了,伸出手去任由它落在了自己的胳膊上。
鳥兒抖了抖身子,扭着脖子用尖喙梳理了一下羽毛,口中發出了清脆的人聲,聽上去就像是一位豆蔻年華的少女。
“我還以為認錯人了,原來真的是您啊,昆玉閣下!”
秦琢的笑容僵在了嘴邊。
你也認識我?!
我不會真的出身自昆侖山吧?
“這鳥也認識你?”孟休的表情比秦琢還要震驚,他不可思議地看了看鳥兒,又看了看秦琢。
孟休又開始懷疑自家老爹的話了,你管這叫“出了名的朽木”?!
那鳥兒偏着頭望向孟休,小小的眼睛裡有大大的困惑:“你是誰?我不認識你,娘娘也不認識你。”
秦琢輕咳一聲:“他叫孟子戚,是我帶來的,我們受刑天之托來探望西王母。”
“刑天,唔,刑天……”鳥兒下意識地用爪子扒拉着秦琢的衣袖,低頭沉思了片刻,道,“那是好久以前了啊,我記不清他的模樣了……”
秦琢也放緩了語調道:“是啊,好久遠了。”
他頓了頓,又道:“青鳥,王母娘娘向來可好?”
這隻鳥兒的身份并不難推測,跟随在西王母身邊的飛禽神獸,除了三青鳥,就沒有其他了。
那鳥兒不滿地昂起頭,背上的羽毛都生氣地豎了起來:“昆玉閣下,我的名字是小鵹①啦,您又把我認成青鳥哥哥了。”
西王母座下有三隻青鳥,一名曰大鵹,一名曰小鵹,一名曰青鳥。
秦琢微愣,随後用指腹撫了撫炸毛的鳥兒的脊背,溫和地笑道:“抱歉,我的錯,太久沒有見你們,一時間都分不清了。”
“我知道,我知道,活了太久,總會忘記很多東西。”小鵹嘀嘀咕咕,展示了一番自己的寬宏大量,又振了振翅膀道,“娘娘還在沉睡,大鵹姐姐和開明獸守着她,應該是一切都好……吧?”
這話聽得秦琢一時怔住了,怎麼西王母也在沉睡?
除了大荒的帝俊和羲和,敢問還有哪位神靈是沒在睡覺的嗎?
秦琢連忙解釋道:“可是刑天說,娘娘的真靈出現異樣,他怕娘娘出事,才讓我們過來看看。”
“啊?”小鵹驚疑不定,黑豆似的眼睛裡充滿了驚恐,大力拍了拍翅膀道,“若是娘娘壓制不住穹阙了,大鵹姐姐會第一時間告知我才對啊!”
一直默不作聲聽他們交流的孟休插嘴道:“穹阙?那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