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瑞比秦琢更早見到葉司。
于是,他眼睜睜地看着系統面闆自己跳出來,先是來了一大串奇形怪狀的圖案,在面闆上來回跳動,然後彙聚成幾個猩紅的大字。
——危險,請盡快遠離!
不但占據了他的視線,還在頻繁閃爍,閃得他眼睛疼。
危險?什麼危險?
秦瑞一開始還懵了一下,險些直接從長定公主的帥帳裡竄出去。
鎮定下來後,他仔細地比對了在場衆人,總算找出了讓系統瘋狂警報的罪魁禍首。
竟是侍立在東方介身後的那名年輕人。
耳邊回蕩着系統尖銳的警報聲,秦瑞頭疼地揉了揉耳朵,擡眼打量那人。
眼神沉靜,面色平和,氣息穩定,姿勢規整,至少從外表上看,并沒有染上半分兇戾之氣。
但骨子裡是個什麼樣的人,就不是僅憑這幾眼能看出來的了。
系統近期出的差錯越來越多,秦家主不敢再像往日一樣相信這個古怪的東西,自然也不會因為警報而敵視葉司。
但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必要的防範還是需要的。
因此,在葉司留了秦琢說話後,他就趕緊提醒小師弟務必提防此人。
秦琢應下了,秦瑞也沒有再多說什麼,隻是告訴他,玄鳥閣派出了三個子弟,譚奇也在其中,就讓他先去休息。
譚奇年紀太小,記憶也不全,本來是不該來的。
但秦家主還是不放心他,非要把他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另一邊,葉司也離開了帥帳,但沒有立即投入陣法的布置,而是尋了個僻靜之處,自顧自地盤坐了下來。
他警惕地環顧周圍,确認沒有人後,還布下了一層隔絕法術才安心。
葉司擡起頭,看上去隻是單純地在考察環境,目光不移,隻有嘴唇微微翕動。
“武帝陛下,看出玄鳥閣主有什麼問題了嗎?”
說話的聲音很輕,但隻要那位能聽得清就足夠了。
“哦?葉卿此語,是在懷疑朕嗎?”
一個蒼老威嚴的嗓音從葉司身上傳出,雖然隻有輕飄飄的一句話,卻仿佛讓人看到了一頭昂首闊步的斑斓猛虎。
葉司連忙低頭,意識到自己反應過激後,才緩緩答道。
“臣不敢。”
姿态比在長定公主面前更加恭順,也更加拘謹。
“哼。”
冷笑聲在葉司耳畔響起,一滴汗順着他的鬓角滑下,他卻連伸手擦一擦都不敢。
“玄鳥閣主……倒是适合他啊……”那位武帝陛下轉換了語氣,感慨道。
葉司大着膽子問道:“武帝陛下與玄鳥閣主是舊識?”
“舊識?也可以這麼說。”武帝陛下含糊回應,“很久沒見了,這還是朕初次看到他長大成人的樣子呢,和幼時倒也沒什麼差别嘛。”
葉司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所以武帝陛下讓臣留下他,就是要确認他是否就是陛下的那位故人?需要臣幫助您二位相認嗎?”
“暫時不用,還沒那個時候呢。”武帝陛下輕描淡寫地指揮葉司道,“葉卿,朕命你,無論如何都要保護好他,但不要讓他知道朕的存在。”
“是。”葉司連忙應道。
“還有,龍城瀚海陣運轉時,抓住機會,多汲取一些人族氣運,對你有好處。”
“是。”葉司除了這個字,幾乎說不出其他話來。
武帝陛下對他的反應很不滿意:“怎麼?有難處嗎?”
“不,不,沒有,沒有。”葉司心中暗暗叫苦,不管那位武帝看不看得到,隻是拼命搖頭。
武帝意味不明地輕笑一聲:“呵呵,葉卿這又是何必呢?如今的朕與你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難道朕還會害自己不成?”
葉司苦笑,暗想到,話雖如此,但自己的生死都在這位武帝陛下的一念之間,誰來都得害怕啊。
眼下,這位陛下竟然要他行盜取人族氣運之事……
一旦被人發現,那可是打死無論的。
葉司抽了抽鼻子,覺得前途一片黑暗。
——不過是得罪武帝陛下當場暴斃,和觸怒長定公主秋後問斬的區别罷了。
不要啊,他好不容易才從七殺軍的訓練營脫穎而出,年紀輕輕做到了從其品翊麾校尉,雖然這官兒也是為了此役剛升的,但也可以說一聲前途無量……
哈哈,完啦。
葉司苦澀一笑。
早知今日,當初就不該貪小便宜,把武帝托身的那塊瓦低價買下,現在好了吧,身家性命都攥在别人手裡,不得不委曲求全,聽令行事。
這武帝的腦子就沒正常過!想一出是一出,葉司真的受夠了!
“有人過來了。”武帝忽然提醒,随後歸于緘默。
葉司連忙爬起來,拍去衣上的細灰煙塵,匆匆離開了現場,險而又險地避開了營地中巡邏的隊伍。
罷了,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他苦惱地抓着頭發,若不是還要見人,他已經把自己的頭發揉成雞窩了。
唔,真是令人頭秃啊。
葉司想深深地歎一口氣,但是不敢。
他怕武帝還在看着他,然後跳出來質問他是不是對自己有意見。
收拾好幾近崩潰的情緒,葉司讓自己冷靜下來,整理起紛亂的思緒。
毫無疑問,不管是長定公主還是武帝陛下,都是樂意看到自己與秦琢交好的,所以和秦琢走近一些絕不會錯。
應龍佩由秦琢看守,隻要他能買通……哦不,是說服,隻要他說服這位玄鳥閣主,說不定能瞞天過海,兩邊都不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