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将軍!”
雖然情況已經很危急了,但秦琢還是沒有輕舉妄動。
大膽謀劃,小心實行。
這裡最能做主的不是自家的家主,而是承擔了大部分正面進攻的輔國大将軍薛籬。
薛籬的重劍掀起沙土與烈風,幫折了一臂的秦家主擋下了一次攻擊,聞聲頭也不回地吼道。
“我們無事!你保護好自己!”
他以為秦琢的呼喚是出自擔憂,便抽出一點精力安撫了這個年輕人一下。
秦琢也知道他誤會了,連忙将自己的想法三言兩語講了出來,最後還征求了所有主攻手的意見。
秦瑞被刑天砸斷了一條手臂,起初還悶哼了幾聲,随着護身靈寶發揮作用,他的整條左臂都覆蓋上了一層深沉濃郁的金色。
幾息過後,金光滲入皮膚與經絡,血肉之軀也真的變成了黃金。
他的手臂流光爍爍,看上去似乎堅不可摧。
秦瑞握了握左手,痛感已經降低了許多,打完這場應該沒什麼問題。
但這并不意味着傷勢對他沒有影響,這件名叫【金鱗琉璃甲】的護身靈寶雖然能在短時間内,讓軀體轉化為堅硬的金石,但也會麻痹感知,降低速度,所以秦瑞一般隻是用它來削弱傷口的影響。
等時效過去,該傷還是得傷,但至少眼下是沒有大礙了。
秦瑤也差不多完成了蓄力,當即補上秦瑞的空位,兩人默契地攻守相易,由秦瑞掠陣,秦瑤對敵。
他們都聽到了秦琢的話,縱觀全局的王黍立刻表示了反對。
“不行!”她的聲音遠遠傳來,“你有多少把握,就敢撤去人道玄陣!”
她的顧慮是很合理的,人道玄陣是龍城瀚海陣群的核心,核心一毀,陣群的威力就洩了七八分,隻有不相幹的小陣法還能運作,但這又有多少效果呢?
如果秦琢失敗了呢?憑他一句話,就讓外頭浴血奮戰的勇士為他的莽撞殉葬不成?
風險太大了,王掌教沉着持重,向來盡可能做十拿九穩的事。
而秦瑞反對了王黍的反對。
“我師弟不是莽撞之人,他敢提出來,必然是已經有了七成把握。”秦瑞道,“這樣耗下去也不是辦法,既然都沒有辦法,何妨一試?”
秦瑤言簡意赅:“我相信昆玉。”
楊執純卻道:“要不咱們穩一手吧?這太冒險了,萬一沒搞好……”
話音還沒落地,就被刑天腹腔中傳出的憤怒嘶吼蓋了過去。
薛籬旋身,雙手握緊劍柄,那柄巨劍劃過一個半圓,狠狠擊在刑天擡起的腕上。
“我覺得……”
可他話沒說完,堂堂煉神還虛中期高手,大乾鎮國武聖,就被刑天居高臨下一掌,随手拍飛!
他的消耗太大了,而刑天的一身蠻力仿佛無窮無盡。
作為正面接下了刑天壓力的人,薛籬最清楚,這樣打下去是不會有結果的!
還好此地戰況未被外圍将士所見,否則,各處持陣之人在東方介的雷霆手段下好不容易才稍稍聚起的膽氣将再度淪喪。
薛籬咬緊牙關,穩住翻騰的靈力,伺機目測了一番秦琢與刑天的距離。
既然如此,不如賭一把!
“秦閣主,你有把握嗎?”他朝秦琢大喊道。
其實秦琢心裡也發虛,但都這種時候了,他沒有也必須有!
于是他堅定地高聲回應道:“我有!”
“好!”薛籬擦了一把嘴角溢出的血迹,眸中精光暴漲,“注意,我們會給你創造靠近刑天的機會,你要準備好!”
既然大将軍都這麼說了,那楊執純一個統制自然沒别的意見。
王黍仍想掙紮一下,急聲高呼:“薛将軍,局勢尚好,我們何必冒此風險!”
秦家主用劍挑開了沖着秦瑤射來的石塊,輕描淡寫:“因為再打下去,‘尚好’的局勢很快就要‘不好’了。”
聞言,王黍先是怔愣,随後一跺腳、一拍手,低聲罵道:“娘希匹!放手一搏是吧?搏就搏!”
雖然不自覺脫口而出的吳語聽起來一點兒都不兇,但她的法術兇得很。
月光般的綢緞自她袖中嗖的一下飛出,靈巧得如同一條白蛇,昂揚着上身,尖嘯地沖向了刑天,霎時将他的手腳束縛起來。
刑天的身軀震顫,發出不似人聲的怒吼,氣浪蕩開,頓時就将沒來得及站穩的楊執純掀飛了出去。
還好這楊統制身法高妙,腰肢一擰,雙膝一彎,便輕飄飄地落在了不遠處。
“連壓箱底的【凝華練】都使出來了,她也是拼了啊。”秦瑞喃喃道。
随即,他也不甘示弱地雙足微分,一手轉了個潇灑的劍花,将臨淵劍置于背後,另一隻手張開五指,也祭起一件靈器來。
那是一方拳頭大小的印玺,一隻威風凜凜的獨角神獸蹲坐其上,目如點漆,分明是玉石之身,竟也充滿了靈動之氣。
【獬豸印】!
印玺寶光流轉,玉雕的神獸獬豸仿佛擁有了生命,一點墨色從獨角尖端暈染開來,迅速浸透了獬豸的全身。
秦瑞仰面望向無頭巨人,眉間滿是數十年案牍勞形的歲月都不曾洗去的意氣。
他輕輕舉起印玺,容色肅穆莊重,随後,隔空狠狠地向刑天壓下!
“天牢!”
刑天正在專心和身上捆綁的【凝華練】作鬥争,在秦瑞取出【獬豸印】的短短一瞬間裡,刑天已經使出全身蠻力,生生将柔韌的白绫崩斷了好幾處。
随着那方印玺壓下,仿佛是在判決書的結尾畫了個押,一頭比羊稍大的神獸從印玺中一躍而出,用頭頂的尖角撞上了刑天的後心!
那頭獬豸并沒有實體,脊背上的鬃毛像是墨水一樣流淌着,獨角化作光點沒入刑天體内,這讓他的動作遲緩了許多。
無頭巨人前進的腳步一直沒有停止,然而當獬豸的角刺中巨人時,他邁出的腳步居然遲遲沒能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