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隻有一瞬,那個圖騰也确實是為蘇颦亮起了。
如今,秦琢終于得到了答案。
因為蘇颦有塗山血脈啊!
塗山氏九尾天狐壽命悠長,傳至今日可能還不到十代,在塗山之盟後,在大禹和女嬌的努力下,青丘狐族與人類形成同盟,因此塗山血脈也不會被禁忌所阻。
但蘇颦畢竟還有一半的人族血脈,所以白帝的圖騰最終拒絕了她。
“來了!”古鈞突然低聲提醒道。
衆妖騷動了起來,各處爆發出了窸窸窣窣的議論聲,秦琢終于回過了神,擡頭順着古鈞的目光方向望去。
一名相貌方正的中年人昂首闊步而來,上身穿着一件敞領無袖束腰衣,手臂和肩膀上的肌肉偾張,大臂部分還隐約留有刺青的痕迹。
再一打量就能發現,那些圖案分明是一些深青色的魚鱗。
“這就是鲲鵬嗎?看着不怎麼強啊。”蘇颦悄悄跟秦琢咬耳朵道,“你看他,化形都不完全呢。”
秦琢思索道:“萬一人家就喜歡露出魚鱗呢?也不是所有妖魔異獸的追求都是變成人呀?”
那中年人走得很快,兩三步就走到了宮殿之前,衆妖互相推搡着,主動為他讓開了一條空曠的道路。
中年人滿意地微微一笑,似乎在贊揚這群野妖的識趣,他放緩了腳步,慢慢地踱至宮殿的石門前,先是用手掌輕輕在門上一摸,抹下一層灰來。
他皺了皺眉,随手将灰塵拍幹淨,随即轉過身,面向衆妖。
中年人的目光掃視了一圈,在秦琢三人處停頓片刻,眼中閃過一絲不甚明顯的疑惑和忌憚,又在看到虹陀時愣了一下,情不自禁地瞪大了雙眼。
仔仔細細地端詳了這蛇妖一陣,沒看出什麼異常,才松了口氣,不動聲色地挪開視線。
虹陀依然嬉皮笑臉的,似乎完全沒有被特别關注了的自覺,來自鲲鵬族的中年人移開了視線,也錯過了虹陀眼底一閃而逝的冷光。
中年人确認其中沒有混着人族後,露出一個滿意的笑容:“好,很好。”
他溫和地看着秦琢三人:“我在這次燭陰宴中看到了很多新面孔啊,不知道這幾位分别是由誰介紹過來的呢?”
秦琢愣了一下,參加燭陰宴還需要介紹者?古鈞沒跟他說啊?
糟糕,不會在這裡就暴露了吧?
蘇颦很坦然:“您就是鲲鵬一族的北冥淩老先生吧?按輩分我該稱您為世伯。我叫塗山颦,是奉女嬌老祖之命前來赴宴的。”
名叫北冥淩的中年人怔了怔,随即面露敬色:“原來是塗山氏的子弟,不知女嬌大人向來可好?”
蘇颦心下道我都沒見過女嬌老祖,怎麼知道她好不好。
表面上笑得很禮貌:“還是老樣子嘛。”
北冥淩随口寒暄了一句,又轉向一旁悠然搖着扇子的古鈞:“那麼這位呢?”
秦琢也看向他,古鈞這麼冷靜,應是早有準備了,自己隻需閉上嘴,等着古鈞應付過去就好。
古鈞從容地笑了起來,向北冥淩點頭緻意:“見過北冥淩前輩,我是神鳥帝江介紹過來的,這裡還有帝江的一片羽毛為證。”
說着,他從懷裡摸出了一片色澤鮮紅的羽毛,高高舉起,仿佛舉着一簇火苗。
周圍的妖魔異獸臉色一變,急忙退開了一大段距離,心有餘悸地看着那一片羽毛,有些弱小的妖族已經瑟瑟發抖地趴在地面上,起都起不來了。
帝江是一隻黃色口袋狀的神鳥,全身火紅,長有六隻翅膀和四條腿,整體形象模糊,難以辨認面容,但擅長歌唱和舞蹈。
因為其面容模糊的特征,世人總将祂與四兇之一的混沌混為一談,但他們其實完全是兩種不同的存在。
“帝江啊……”北冥淩眼睛猛地一亮,“不知閣下是……”
古鈞拱了拱手,輕飄飄地敷衍道:“無名之輩,不足挂齒。”
北冥淩不再多說什麼,緊接着看向秦琢。
“那,這位呢?”
秦琢的額頭上冷汗直冒,他強自鎮定地指了指古鈞:“我和他一起來的。”
“哦,是嗎?”北冥淩雙眼一眯,“那麼信物呢?”
秦琢知道他指的是神鳥帝江的羽毛,但他現在上哪兒找去!
于是他淡淡地冷哼了一聲,表情中透露出了些許倨傲:“麻煩!我和他是一起來的,當然隻需要一件信物即可。”
北冥淩的雙眸頓時一厲,一股沖天的氣勢自他身上迸發,腳下的石塊被磅礴的靈力激得震蕩了起來,刺耳的尖嘯聲自九幽深處傳出。
“……也就是說,你身上沒有信物。”北冥淩雙臂上的筋肉塊塊隆起,青筋突起宛如遊龍。
他的身後漸漸浮現出了一道龐大的鲲鵬虛影,仿佛有驚濤駭浪在其中醞釀。
秦琢心裡慌張,表面上卻毫不畏懼地與北冥淩對視着。
虹陀突然出聲道:“每位介紹者每次隻能介紹一位參與燭陰宴,即使是北方海神,這次介紹了我來,也不能介紹别人了,但帝江從未親自赴宴,或許真的是疏忽了吧。”
他不顧北冥淩越來越兇狠的目光,笑着對秦琢說:“不過規矩還是不能壞的,要不昆玉這次就先回去,等下一次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