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吾來也匆匆,去也匆匆,連告别的機會都不給秦琢,一個轉身就沒了蹤影,就像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
秦琢出了會兒神,才收好卷軸往回走。
回到來處時,隻有喜還在那裡等他。
“其他姐妹都回去了。”喜告訴他,随後把一個用樹葉折出的小包裹放到了他的手中,“喏,你的丹藥。”
秦琢一眼就認出,這是他先前摘來的那片不死樹之葉。
“多謝喜前輩。”秦琢連忙道謝,同時悄悄掂了掂手裡的小包裹。
嗯,分量很足,好大的一包……這裡面到底有多少?
秦琢的好奇心催促着他趕緊打開看一眼,但面對微笑的喜,他又覺得當着人家的面做這種事情好像不太禮貌。
“你要走了?”
秦琢摸了摸鼻子,莫名其妙地産生了一點心虛。
喜笑吟吟地不知從哪兒端出一個碗,不容置疑地命令他:“喝完再走。”
從喜掏出個碗,到碗真的塞到了手裡,秦琢還沒有反應過來,就和碗裡那些沉沉浮浮亂七八糟的東西對上了視線。
“咕嘟——”
他艱難地咽了一口唾沫。
秦琢是不大挑食的,但這并不意味着他什麼都吃。
譬如,他覺得這碗深綠的、泛着詭異白沫的湯就不是能入嘴下肚的玩意兒,更别說湯水裡翻滾着的看不出原形的各種食材了。
喜前輩真的不是想毒殺他嗎……秦琢緊張地瞥了瞥笑容和煦的喜,喉結上下滾了一下,還是覺得下不去嘴。
秦琢猶豫着,看着喜前輩那和煦的笑容,心中卻是滿滿的疑惑。他不知道這碗湯水裡面到底蘊含了什麼,但他知道,喜前輩是不會害他的。
他深吸了一口氣,盡量讓自己冷靜下來。然後,他微微一笑,對喜前輩說:“喜前輩,我知道您的好意,但這湯水看起來實在是有些……我怕我喝不下。”
喜聽了這話,笑容更是擴大,她輕輕拍了拍秦琢的手:“昆玉,這湯藥是我特意為你準備的,裡面蘊含了豐富的靈氣,對你的修行大有裨益。放心吧,孩子,我不會害你的。”
秦琢看着喜那誠摯的眼神,眼眶一熱,心中不禁湧起一股暖流。
這慈祥的目光讓他想起了師尊,隻是不知道,師尊如今雲遊到了何處?修行可有全新的感悟?快到年節了,師尊今年會不會回家?
他定了定神,将想念藏回了心底,拿起碗,狠狠閉上眼睛,懷着視死如歸的心态,一口氣便将裡面的湯水喝了個幹淨。
湯水的滋味并不美妙,但也沒有想象中的那般難以下咽,效果更是立竿見影。
喝完之後,他頓時精神一振,感覺氣海在微微發熱,整個人都煥然一新,體内靈氣的流動也更加順暢自如了。
喜凝望着秦琢,眼中滿是滿意。
她溫柔地扶住了秦琢的肩膀,低喃着感歎:“……好孩子。”
秦琢有些不好意思,在真正的長輩面前,他總是會表現出幾分平日裡難得一見的腼腆。
師尊也會着誇他,師尊從來不在乎他的天賦是好是壞,力排衆議收他為徒也不過是因為“合眼緣”。
多年來,或許是因為親兒子秦瑞早慧,秦老家主并不擅長照顧小孩,多數時候都是秦琢自己照顧自己,但他心知師尊對自己的疼愛從未減少過半分。
“喜前輩,我去了。”想到了師尊,又看着面前的喜,秦琢心中暖意油然而生。
喜推開了秦琢準備還給他的碗:“去吧……把這個碗帶走,你會用到他的。”
捧着粗糙的石碗,秦琢本能地推卻道:“我自己有碗……”
“噗,哈哈哈哈——”
喜先是一愣,旋即便捂着肚子大笑起來:“哎呦,昆玉啊,你不會以為這隻是個普通的碗吧?”
見秦琢手足無措,喜也不再逗他了,向他解釋說:“這是一塊補天石啊,确切地說是一塊被淘汰了的補天石,是女娲娘娘早期所制,因為在使用過程中出現了很多缺陷,女娲娘娘改進了制作方法,第一批就被廢棄不用了。”
她又随意地指了指秦琢手中的碗:“喏,這就是被淘汰的那一批補天石打磨出來的。”
秦琢聽後,心中震驚不已。他沒想到自己手中的這個石碗竟然有着如此特殊的來曆。
他看着手中普通到簡陋的石碗,仿佛看到了它曾經參與過的那段輝煌的、與天争命的曆史。
“喜前輩,這……這個碗,真的能助我修行嗎?”秦琢激動地問,期待之餘,又不免有些将信将疑。
喜樂呵呵地笑着,眼中閃爍着既智慧又狡黠的光芒:“這碗的原料雖已被歲月淘汰,但它畢竟是由補天石制成的。其真正的功用……何不親自詢問那端坐在帝台之上的那位?”
衆帝之台上還有誰?喜所指的,自然是那位神秘莫測的不周君周負了。
“我即刻就去找他!”秦琢言罷,轉身急匆匆地離去。
喜依然保持着她那恬淡慈和的笑容,但不知為何,那笑容中似乎隐藏着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感,連眼角細密的皺紋都因這疲倦而加深了幾分。
“時間,的确不多了……”喜輕聲歎息。
她的目光悠遠而深邃,似乎在期待着什麼,又似乎在擔憂着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