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秦琢看着自己,她舔了舔嘴唇,虛弱地笑了起來:“看我做什麼?”
“……真狠。”秦琢評價道。
他的話語中充滿了由衷的敬佩和贊歎,荀駒的堅韌和勇氣,或許就是她能夠在無限主神手底下生存下來的理由之一吧。
荀駒漫不經心,仿佛受傷的人不是自己:“反正我現在是念頭通達了……哎,按你們這兒的話怎麼說來着?道心通明?”
若不是這股狠勁兒,她早已葬身在了某個副本中,絕不可能殺出重圍,成為玩家排行榜上讓大家都想抱大腿的高玩之一。
周負道:“你知道除了你以外,山海界眼下還有多少天……玩家嗎?”
“本來是能知道的,隻不過在大約六年前,為了逃脫無限主神的控制,我在女嬌姐的幫助下把【系統】從我體内剝離了出來,沒有了【系統】給予的信息,我也不知道有多少玩家還在山海界。”
荀駒的聲音中帶着一絲無奈,她知道,沒有系統的輔助,她的實力受到了很大的影響。但她也明白,這是她為了自由必須付出的代價。
隻有逃離了系統的監管,逃離了無限主神的桎梏,她所修得的力量才是真正屬于她自己的。
“你把系統分離了?!”秦琢愣了愣。
“不分離幹啥,等着無限主神用系統殺了我嗎?”荀駒攤了攤手,“無限主神真是夠狠,把系統直接植入玩家的魂魄裡,想要分離就必須切割一部分魂魄……啧,疼死老娘了!”
話雖如此,但秦琢仍然對荀駒肅然起敬,即使知曉擺脫系統控制的方法,也并非所有人都能狠下心去做的。
無論在哪個世界,對魂魄動手腳都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情。
這種操作不僅需要深厚的法力以及對法力精準的掌控力,更需要對魂魄有着極透徹的深入了解,但凡操作有半點失誤,就可能導緻荀駒直接魂飛魄散。
更何況即使僥幸成功,她失去的那部分魂魄也很難再補全了。
正因如此,魂魄殘缺的荀駒隻能暫時依附女嬌存活,但是她從未後悔。
荀駒看着兩人,露出一個灑脫的微笑:“你們看,起碼現在的我是自由的。”
她在與一名強大到足以執掌萬千人生死的存在對抗,付出了慘烈卻可以接受的代價後,終于嬴了無限主神一次。
秦琢卻想到了另外一個方面:“那荀姑娘的系統現在存放在何處?”
他對荀駒的那個“系統”充滿了好奇,但更多的是擔心它會帶來什麼未知的危險。
荀駒歎氣道:“丢了。”
“丢了?”周負驚道,“這麼危險的東西,怎麼能随意丢棄?”
荀駒搖搖頭說:“我和女嬌姐原先是想将其封印的,可是那系統不知設置了什麼程序,一脫離人體就開始逃逸,我們一時不察,就把系統弄丢了,也不知道它還在不在山海界中。”
秦琢立刻轉頭看向周負:“周負……”
“我不曾聽聞過這類傳聞,或許系統并沒有落入旁人之手。”周負思索着回答。
荀駒道:“哎呀,你們倆也不要太擔心了,我的系統在分離過程中有所損壞,就算系統寄宿在了别人身上,憑着那些僅剩的功能,也翻不起什麼浪來。”
秦琢依然憂心忡忡:“但願如此吧。”
此時,女嬌也恢複了意識,她自覺在人前昏迷了這麼久有點丢臉,醒來後便若無其事地回到原位坐下,還裝模作樣地抿了一口茶水,臉上露出享受的表情。
她的動作仍然優雅從容,仿佛剛才的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放下茶杯,女嬌看了看荀駒,又看了看對面的秦琢和周負,似乎對他們之間和諧的氛圍并不感到意外。
秦琢避開了她先前對自己施展魅惑之術的事,隻是向她确認道:“你之前所說的條件還算數嗎,女嬌?”
女嬌閉了閉眼,有些疲憊:“當然算數,聯盟刻不容緩。”
随後她瞥了荀駒一眼:“阿駒,你沒問題嗎?”
荀駒的面色蒼白得近乎透明,她的虛弱并不完全是斷了左臂的緣故,更多是因為魂魄上的傷勢。
“沒事,能有什麼事?”荀駒毫不在意地揮了揮右手,輕松的語氣掩蓋了身體上的不适。
和秦琢兩人逐漸熟悉起來,她一下子原形畢露,沒有了剛露面時的穩重,多了點不拘小節的豪爽。
“既然如此,我們也該離開了。”秦琢打算先行告辭。
周負連忙跟着他起身,他的表情溫和而禮貌,仿佛方才的緊張和沖突從未發生過。
問題解決後,他便又把自己塞回了那個無害的外殼裡,讓人無法輕易窺視他内心的真實想法。
女嬌沒有留他們,與荀駒一起送他們到了竹樓外:“原路返回吧,那個叫蘇颦的小狐狸應該還在原地等你們。”
人影遠去,女嬌還站在那裡,盯着他們離開的方向出神。
“我滴女嬌姐啊,别愁眉苦臉啦。”荀駒一伸手,親熱地勾住了女嬌的脖子,“人都走遠了,你還在看啥子東西哦?”
“好好說話!”女嬌輕輕打了她一下,動作并不嚴厲,反而帶着一絲寵溺。
荀駒做了一個誇張的投降姿勢:“好吧好吧……”
“女嬌大人!”
突然,一個青衣身影從樹林的那一端快速行來,人未至,聲先到。
“您真的同意把九州鼎給他們了?”塗山越驚疑不定,兩三步就竄到女嬌跟前。
女嬌認真地看着她:“阿越,你要明白,九州鼎說到底也不過是一件死物,如果能以一件死物換得山海界各族再度聯合,那将是一樁再劃算不過的買賣。”
她擡頭望向天際,目光仿佛跨越了千山萬水,落在青丘之外的那片飽經戰火的土地上。
“四千多年了,禹……”
歎息聲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