梼杌疑惑地掃了他一眼,心中暗自提高了警惕,不禁問道:“給我的?”
然後,他突然想到了什麼,眼中閃過一絲恍然大悟:“我明白了!你就是想讓我再欠你一份恩情,這樣你就可以一直控制我,對不對?!”
秦琢無言以對:“你想多了,我們之前已經說好了,你幫我完成這件事後,我們之間就再無任何關聯。”
“那你怎麼會這麼好心?這對你有什麼好處?”梼杌仍是不信,那副百思不得其解的表情讓秦琢險些笑出聲來。
然而被反駁了那麼多次,就算是泥人也該生出三分火氣了。
秦琢顯得有些不耐煩,轉向别處,語氣中帶上了明顯的不悅:“信不信由你。”
梼杌對秦琢這種冷漠的态度感到一絲驚訝,他的目光在秦琢身上徘徊,眼中閃爍着複雜的光芒。
他意識到秦琢并非開玩笑,而是真心實意地提出了這個要求,這讓他開始重新審視秦琢的動機與目的。
梼杌明白,秦琢并沒有義務向他解釋自己的意圖,他深吸了一口氣,試圖平複自己的情緒。
最終,眼中閃過一絲決斷的光彩,梼杌沉重地點了點頭,雖然神情中仍舊帶着幾分不情不願,但終究還是開口道:“好吧,我答應你。”
“那就開始吧,抓緊時間。”
背對梼杌,秦琢的眸中無聲無息地劃過了一抹笑意。
…………………………
鍛造靈寶需要不少時日,梼杌也在陶唐部落住了下來,雖然他受了重傷,但畢竟是兇名在外的兇神,知情者都沒有宣揚出去,堯帝也暗地裡吩咐心腹,要嚴加看管。
梼杌在部落中的生活相對安靜,他和秦琢一樣,盡量保持低調,深居簡出。
部落的居民對這位神秘的客人保持着敬畏和距離,姚重華倒是時常前來探望,以确保他的康複進展順利。
日子就這樣不緊不慢地過着,直到有一日清晨,與陶唐部落素來沒什麼交際的噎鳴,突然上門拜訪。
噎鳴是悄悄地來的,沒有驚動任何人,祂知道秦琢在這裡,便先來見了他,希望他能帶自己去見堯帝。
“你要見陶唐?”秦琢有些驚訝,略一猶豫後又問,“是遇着什麼事了嗎?”
噎鳴突然造訪陶唐部落一事奇怪,不走正門的舉動奇怪,越過鹿仙女直接來找秦琢的行為就更奇怪了。
“噓——”噎鳴連忙豎起一根手指壓在嘴唇上,做賊似的東張西望一番,才拉着秦琢縮到角落裡。
“琢,我本來是該直接去見陶唐帝,可惜鹿仙女一直守在他身邊,你有沒有辦法支開鹿仙女,讓我和他單獨見一面?”
噎噎鳴的臉上寫滿了焦慮,他的手緊緊地握住秦琢的手腕,眼神中透露出無盡的擔憂,語氣誠摯而急切。
然而即便如此,秦琢依舊不為所動,堅持刨根究底。
他皺着眉頭,面露不解之色:“你找陶唐,為何非要避開他的妻子?首領近來身體欠佳,部落諸多事宜,皆由鹿仙女和姚重華代為決斷,隻有關乎戎祀的大事,才會交于首領親自處理。恕我冒犯,你究竟是為何而來,竟如此遮遮掩掩,見不得光?”
“确實是一件需要保密的事,但要說見不得光,也稱不上,隻是西王母多次叮囑我說,千萬不要讓鹿仙女知曉。”噎鳴無奈地苦笑道。
“西王母?”秦琢敏銳地捕捉到了一個關鍵詞。
“沒錯,正是西王母。”噎鳴鄭重地點點頭,“若不是西王母相助,我也不能如此順利地潛入部落。”
噎鳴是歲月之神,實力不容小觑,但若是以為人族沒有防範神靈的法子,那就大錯特錯了。
人族的曆史中不乏與神靈的交鋒與沖突,日積月累,自然會研究出一套有效的應對手段。
西王母和堯帝交好,黃河流域一帶的人族部落也不會與昆侖敵對,她甚至能自由進出堯帝的部落,還借此為噎鳴大開方便之門。
可是,西王母冒着與人族生出龃龉乃至決裂的風險,非要讓噎鳴進入部落得以面見堯帝,究竟是為了什麼呢?
秦琢沉思許久,也沒能理出個頭緒。
噎鳴将他的沉默理解成了拒絕,堂堂歲月之神急得滿頭大汗,宛如一隻熱鍋上的螞蟻,不複神的雍容淡然。
祂反複向秦琢保證道:“你放心,我絕無加害陶唐首領之意,我此次前來是為了……诶呀!”
意識到自己差點說漏嘴,祂懊惱地揪着鬓發,臉色忽的一白,與他脖頸和雙手處黝黑的膚色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我可以幫你支開鹿仙女。”秦琢終于緩緩開口。
不等噎鳴露出喜色,他又補充道:
“不過,我會先問過首領的意思,看他願不願意見你。”
噎鳴想了想,颔首道:“也好,他不是尋常人,并不畏懼神的威能,肯定會見我的。”
見祂如此笃定,秦琢不置可否,隻是把祂領進了梼杌暫居的那件屋中。
祭煉靈寶被人打擾,梼杌将不高興全部寫在了臉上,擡眼怒視進屋的兩人——尤其是噎鳴。
“你幹嘛?”他黑着臉問。
噎鳴呲溜一下就竄到秦琢背後去了,要不是怕引人注目,祂能直接彈射起步沖出房門。
“他……梼杌怎麼還在你這兒啊?”看來上次被梼杌和天魔偷襲的經曆,确實給這位歲月之神留下了很大的心理陰影。
面對暈着的梼杌,祂還能克服心中幾乎成為本能的恐懼,而此刻,面對醒着的梼杌,噎鳴隻想奪路而逃。
秦琢拍了拍手,含笑道:“沒事,就是讓你倆互相監督。”
先一指梼杌:“噎鳴,拜托你幫我看着他,别讓他偷懶。”
再一指噎鳴:“梼杌,拜托你幫我看着祂,别讓祂離開。”
最後指了指自己:“而我,現在就去找陶唐。”
說罷,便丢下面色越來越黑的梼杌和面色越來越白的噎鳴,潇灑地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