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殷貫的話,他莞爾一笑,說不盡的灑脫曠達:“你這是什麼話?說的像我之前不是個有血有肉的真人似的!”
“沒有沒有!隻是看到閣主這樣,我很開心,真的很開心。”殷貫摸了摸後腦勺,嘿嘿地傻笑着。
見他的歡喜毫不作假,秦琢還想再說什麼,周負卻突然将他的袖子一拉,随後急切地往東北方一指。
秦琢當即閉口不言,扭頭順着他的手指方向望去,幾乎就在此時,漆黑的天穹上忽然劃過了一道璀璨的金光!
那是一道猶如流星劃破夜幕的光芒,但它比任何流星都要耀眼,仿佛是太陽在黑夜中瞬間升起,讓人無法直視。
“那是什麼?”秦琢問道。
“是射日弓發出的箭矢。”周負看上去有點疑惑,“後羿死後,射日弓就被帝俊收回了,此後數千年再無人見過。據說被祂藏在寶庫裡,也有傳聞說射日弓早已被帝俊銷毀,以免睹物思人、觸目傷神,如今看來,此弓并未損壞,但它怎麼會突然出現在外界?”
射日弓?莫非就是後羿射金烏時用的那把長弓?秦琢心中暗自驚訝。
他雖沒能親眼見證後羿射日,但那特殊的箭矢是他親手制作的,數千年後再見射日弓射出的光輝,竟有了一種“他鄉遇故知”的親切感。
“昆玉——昆玉——”
一個人驚慌地沖了過來,一把抓住秦琢的手。
秦琢定睛一看,是懸鏡堂主秦比鴻,立刻揮手示意殷貫退下,周負也懂事地走遠了一些。
“天策!天策他、他出事了!”秦比鴻不止嗓音顫顫巍巍,他全身都在顫抖。
天策是他與亡妻唯一的孩子,是他生命的全部,若是天策出事……秦比鴻不敢深想。
秦琢沉着地反握住他的手:“天策給你傳訊了?”
秦比鴻面色慘敗,點了點頭,停頓一下,又點了點頭。
“可曾告知家主?”秦琢繼續問。
秦比鴻壓低了聲音,神色變得複雜:“告知了,天策似乎招惹了什麼不得了的勢力,正被一路追殺。家主讓我不要聲張,已派遣人馬前去救援,但家主以我近日勞累過度為由,不準我一同前往……”
秦琢心道,秦比鴻是修士,這區區幾日的連軸轉哪裡算得上勞累過度,家主約莫是怕他關心則亂,才不允許他同往。
“昆玉,秦家這麼多執事裡,我隻信得過你……”秦比鴻面色真摯,還帶着幾分懇求的意味。
聽到這裡,秦琢便知曉了他的來意。
“放心吧,我幫你走一趟。”秦琢拍了拍他的手背,“天策吉人自有天相,定不會有事的。”
秦比鴻松了一口氣,臉上露出了感激的笑容,又許諾道:“昆玉,你此行乃是無命擅離,若家主責罰下來,我全都幫你擔着。”
秦琢淡然道:“我管他罰不罰,我先幫你去看看天策的情況,其它事情可以後再說。”
龜山一役,天生怪力又偶開靈智的秦天策沒能到場,秦琢便推測過,他應是另有要事在身,如今聽秦比鴻所言,他顯然是被卷入了某種複雜的紛争,甚至牽涉到了不遜色于蓬萊秦家的強大勢力。
夜色愈發濃重,他轉向秦比鴻,沉聲問道:“天策最後一次傳訊是在什麼時候?說了些什麼?”
秦比鴻盡量讓自己的情緒穩定下來:“天策的訊息是在半個時辰前發出的,他說他遇到了些麻煩,正被一群實力強大的修士追殺,請求家族支援,天策還讓我不要過于擔心,他身邊有可靠的幫手,再支撐一段時間不成問題。但他也提到了,這次的對手非常強大,讓我們……做好心理準備。”
“他如今身在何處?”秦琢清點起随身的靈寶和裝備,感知到主人的殺意,曳影劍在鞘中愉快地嗡鳴,仿佛在期待着即将到來的戰鬥。
秦比鴻開口:“大荒。”
“大荒?!”
秦琢的動作一滞。
大荒百族林立,但沒有特别強悍的人族勢力,天策不會惹到帝俊了吧?
壞了,那他恐怕必須親自走一趟。
今夜射日弓再現塵寰,不知秦天策和此事有沒有關系。
“我們走。”秦琢招呼上了周負,雖然秦家高端戰力被調走了大半,守備空缺,但隻要他名義上身在秦家一日,塗山越等人就不會對秦家坐視不理。
周負小聲提醒他說:“最好不要禦劍,射日弓現世,天上怕是不太平。”
秦琢道:“那我們從地上走,你會遁術嗎?”
“我沒問題的。”周負面色矜持,驕傲地挺了挺胸膛。
“好,那我們現在就走。”秦琢被他的神态逗笑了。
言罷,便默念口訣,運起了縱地金光的法術。
這是陸吾傳授給他的法術,方便他在不能禦劍時自由行動,随着口訣的念誦,秦琢的周身散發出耀眼的金色光芒,身影變得模糊,難以捉摸。
此法速度之快,在常人感知中,僅為金色的光線一閃而過,且難以追尋痕迹。
不僅如此,施展縱地金光,短時内能讓身體與靈力合一,創造出一條隻有施法者能夠感知和利用的道路,比普通遁術高妙許多。
秦琢向大荒遁去,周負緊随其後。
周負使用的是與他最合的土遁,徑直一撲,沒有隆起地面、裂開土壤,就是消失不見了。
滾滾地氣掩蓋了他的行蹤,隻有秦琢手腕上,不周山圖騰中那一縷飄渺的感應昭示着他的存在。
他們在趕往大荒的路上,而秦天策,或者叫李世民,此時正在與一位身披白紗的神靈對峙。
那名神靈神色倨傲,登雲禦氣,足踏虛空,以白步素紗裹身,紗幔比他的身量要長許多,一直垂到他腳下,晃晃悠悠地飄蕩着。
“卑劣的凡人,還不速速歸還射日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