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醒來的時候,已晨光微熹,他還好端端地坐在原位,仿佛一切都隻是他的幻覺。
但看着帝俊手裡的光團,他就知道這是真實發生的事。
見他醒了,秦琢不動聲色地推了推周負,周負立刻上前一步,向李世民深施一禮。
“抱歉。”周負一闆一眼道,“形勢危急,不得已而為之,還望太宗陛下海涵。”
“涵不涵一會兒再說。”李世民有氣無力地擺了擺手,“我更想知道,你們對我做了什麼?”
指望帝俊屈尊解釋明顯不合适,周負也是不撥不動的性子,于是他便望向了當過他一段時間小師叔的秦琢。
秦琢很有耐心,也已經收斂起了先前那副兇相,恢複了往日溫吞平和的樣子。
原來李世民的身上并非沒有【系統】,隻是這位皇帝本人對此也一無所知,這個【系統】的存在,就是為了通過李世民的眼睛,來窺視這個世界。
得知天魔能夠在兩個世界之間自由穿梭後,秦琢就猜到了每個【系統】應該都有保護【宿主】橫渡虛空的能力,但是也不難推測,這種力量或許無法讓【宿主】在虛空長久停留。
于是,周負先以不周山的權柄将李世民“逐出”山海界,強行逼出無限主神故意隐藏在他身上的力量。
帝俊再以周天星鬥确定了他在虛空中的位置,确保李世民在無邊的虛空中不會迷失,或被【系統】帶去無限主神的世界。
等【系統】被虛空之力消弭後,最終由秦琢憑借山海玉書的能力,将李世民小心翼翼地帶回此界。
這一系列的動作如同精密的機巧環環相扣,每一個環節都至關重要,容不得有半點差池。
三位高手默契地一套連招打下來,才将無限主神在山海界的眼線之一消滅。
秦琢的聲音清朗而緩慢,如同潺潺流水,給人以甯靜舒緩之感。
盡管他将情況描述得兇險萬分,但李世民并沒有劫後餘生的慶幸,隻覺得無限主神實在是太可怕了。
自己在不知不覺中,就成了祂的棋子、祂的幫兇。
這個念頭讓李世民一陣惡心,胃裡都翻騰起來,他從未想過,自己竟然會成為這樣一個強大敵人的工具。
被操縱,被利用,這種感覺讓他感到無比的屈辱和憤怒。
“若非李兄恰好占據了秦天策的身軀,無限主神的這步暗子,恐怕永遠也不會有人察覺到!”後羿感覺一股寒氣從腳底闆徑直竄上天靈蓋,他咬着牙道,“這樣的暗子,在山海界裡還有多少?”
秦琢的眉頭微微皺起,眼眸垂下,仿佛在試圖将内心的紛擾沉澱,腦海中漸漸浮現出了一張面孔。
玄鳥閣護衛,譚奇,曾名季英,來自人界,和李世民一樣靈肉合一,連秘術都找不出破綻,想來也是【系統】的作用之一。
他會不會,也是無限主神用于監視山海界的眼睛?!
秦琢心中湧起一股不安,手指不自覺地敲打着桌面,他無法忽視這個可能性,在誰也沒察覺到的時候,無限主神的勢力竟已蔓延到了他身邊。
帝俊的話打斷了他的思緒:“日後,我們的行事必須更加小心,不能讓無限主神有任何可乘之機。”
“帝俊大神說的是。”
帝俊看着秦琢,漆黑的眸中忽然亮起了一簇簇璀璨星光,森羅萬象,仿佛倒映了整片浩瀚星海。
“昆玉,你現在是什麼境界?”祂忽然問。
以大荒天帝的修為,不可能看不出秦琢的實力,但祂就是想讓秦琢自己回答。
秦琢微訝,随後回答道:“煉氣化神後期。”
帝俊歎了口氣,搖搖頭說:“太弱了。”
“雖然境界不完全等同于實力,但是你這也太低了。”
秦琢的舌根湧起一股苦澀之味,他明白帝俊的話并非是在貶低他,而是在提醒他現實的殘酷。
對于普通修士而言,秦琢進階的速度簡直匪夷所思,但他要面對的是無限主神那樣恐怖的大能,這點修為就跟山下的砂礫一般,遠遠不夠看。
“這樣吧,昆玉。”帝俊放下了茶杯,拍拍手站起身來,羽毛一般飄然落到了小亭之外。
祂回過身,眸中的星光愈發耀眼,似乎随時都可能噴湧而出。
“一招。”
“我隻出一招。”
“若你接不下這一招,我便以斡旋造化之法,強行送你入煉神還虛之境。”
“若你接下了這一招,我便将這些年從各處收集而來的山海玉書,盡數歸還于你。”
“無論結果如何,對你而言皆無損失,承寰使意下如何?”
秦琢心中激蕩着一股玄奧的氣機,仿佛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在胸口湧動,亟待他将其釋放。
大荒天帝又如何?辰宿列張又如何?
總有一日,他會登臨至高,斬盡天下賊子宵小!
“好!”
他拂袖起身,衣袂翻卷如浪,曳影劍在鞘中輕輕顫動,發出一聲清脆的長鳴,宛如龍吟鳳嘯。
劍鳴聲中,他的氣息變得深沉而内斂,如同古老的山川河流,仿佛與天地間的自然之力融為一體。
漆黑雙眸微微一擡,淩厲的目光落在風中,便化作無堅不摧的劍意。
但秦琢沒有拔劍,而是連劍帶鞘往身後一甩,将其丢進周負懷裡,然後雙手交叉往腕上一扯,取下了化作護腕的刑天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