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琢散落的黑發像是玄鳥垂下的羽翼,又像是引人沉淪堕落的蛛絲,周負覺得臉上被發絲掃過的地方癢癢的,心裡也像是有小貓在一下一下地輕輕撓着。
周負雙手扣住秦琢的腰,渾身的肌肉繃得緊緊的,用盡了全部的力氣才克制住自己不動手動腳。
偏偏秦琢還一無所覺地朝他微笑,笑容中帶着幾分狐狸似的狡黠,撐着他的胸口,慢悠悠地俯下身來。
随着這個動作,黑發在周負的耳邊堆疊,讓他的耳垂也一下子燒了起來。
周負知道如果不想事情一發不可收拾的話,現在最好閉上眼,或者把秦琢從身上推開。
但是他兩個都沒能做到。
秦琢動人心魄的面龐越湊越近,唇角挂着淺笑,浸沒在陰影中的五官也顯出不同尋常的昳麗來,若妖亦若仙。
“阿琢……”
周負嗓子發幹,張了張嘴,除卻愛人的名諱,一個字都吐不出來。
可氣氛都到這裡了,秦琢卻像是欣賞夠了他羞澀又無措的窘态,整個人直接趴倒在他身上,将臉埋進周負的頸窩裡,悶悶笑出了聲。
“你真是……哈哈哈哈,太可愛了哈哈哈……”
周負一臉茫然地抱緊了懷裡的人,秦琢笑得渾身發顫,要不是有他牢牢護着,險些從周負身上滾下去。
笑夠了,秦琢才重新擡頭,笑眯眯地戳了戳周負還殘留着遺憾和郁悶之色的臉。
“怎麼,很失望?”
周負捉住他作怪的手指,賭氣似的揉搓兩下,一言不發地搖了搖頭。
秦琢放松身體,任由自己像餃子皮一樣攤開來,頰邊的發絲鋪展,又被光線染上了一層鎏金色,姿态慵懶而閑适。
他專注地看着周負,唇角噙着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無論是擡眼還是垂眸,那雙鳳眸彎起的流暢的弧度,都可直擊周負的胸膛。
“你以為我想對你做什麼?”秦琢抽回自己的手,轉而用指腹挑起了周負的下巴,挑眉直視着他煙灰色的眼眸。
周負愣住了,臉上泛起一抹不自然的紅暈,他下意識地想要逃避秦琢的目光,但最終還是被那雙眼睛牢牢吸引。
他結結巴巴地回答:“沒、沒什麼……”
“真的嗎?”秦琢又直起上身,換上嚴肅的表情,“但你的身體可不是這樣說的呀。”
周負倏然瞪大眼睛,慌慌張張地動了動腿,才想起自己克制得很好,于是不服氣地反駁道:“我沒有!”
歪了歪頭,秦琢撐在他心口的手微微使勁按了一下:“是嗎?那你的心為什麼跳得這麼快啊?”
“……阿琢說的,是心跳?”周負的聲音中帶着一絲尴尬。
秦琢揣着明白裝糊塗,故意反問:“你以為是什麼?”
“我……”
周負還沒想好措詞,就聽屋外忽然傳來一個清脆的女聲,打破了屋内旖旎的氛圍。
“昆玉,周負!起床了嗎,有個秦家客卿找你們!”
一聽這大嗓門就知道是蘇颦。
周負被吓了一跳,秦琢也趕緊從他身上下來,攏住松散的衣襟,朝門外喊道。
“等一等,我們這就來!”
私下他怎麼逗周負都行,但在外面,自己必須是個正經人。
周負也坐起身,臉上的薄紅飛速消退,感知到外面接近的兩道氣息,被打擾的怨氣立即轉變成驚訝。
“始皇陛下?他不是在蓬萊秦家嗎,怎麼突然來青丘了?”
另一邊的秦琢已經以一種不可思議地速度将自己收拾幹淨,轉身将周負的衣服丢給他:“不知道,你快點換好衣服,說不定有什麼急事呢。”
嬴政不緊不慢地踏進院子裡,蘇颦俨然把自己當成了半個主人,殷勤地安排他落座,還從隔壁小屋中翻出了茶具和茶葉,随後馬不停蹄地去打水了。
這小狐狸也太自來熟了吧……
在嬴政的視角下,蘇颦的身影是半透明的,内裡有一隻和人形做着同樣動作的小狐狸,皮毛像是楓葉一樣紅。
覺得有趣,嬴政不免多看了幾眼。
沒等蘇颦成功給客人倒上茶,秦琢就拉着周負從卧室出來了。
“你倆都睡到一個床上啦?”拎着水壺的蘇颦愣了愣,下意識地問,“恭喜恭喜……什麼時候請我吃喜酒啊?”
秦琢腳步一頓,跟在他後面的周負踉跄了一下。
嬴政面無表情地捏碎了石桌的一個角。
蘇颦一番驚人的言辭落下後,就看着秦琢和周負樂呵呵地笑,對嬴政周身彌漫的陰郁氣壓一無所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