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陰暗無比,彌漫着屍體的腐敗味道,哪裡有什麼香氣。
“一股很淡的香味。”梁誡湊近馬夫,皺了皺鼻子。
葉良玉也俯身湊了過去,兩人的耳畔擦了一下。
“像是花香。”梁誡皺着鼻子,側目看向身旁的少年。
離得近了,葉良玉也在陣陣腐敗的氣息中嗅得一股淡淡的花香。
梁誡打量着眼前馬夫的屍體,伸出一隻手将馬夫的一縷頭發用指腹搓開。
黏膩的手感,是已經腐敗的屍油。
烏黑的發梢中被搓出一片小巧的花瓣,前端圓潤後端細長,根處白色延展出一抹淡淡的粉色。
“這花瓣好眼熟,我似乎在哪裡見到過。”梁誡輕聲道。
葉良玉抽出帕子将梁誡指腹上的花瓣輕輕取下,小心翼翼地包裹了起來。
“是海棠花。”葉良玉道。
海棠花,他們的确見過,在幾日前,蘇府的院落中。
葉良玉一把将旁邊的白布也一同掀開,露出第三具屍體。
那是一個年歲不大少年,臉龐還能看出殘存的稚氣。
少年的脖頸相對馬夫要瘦弱許多,依舊是被活生生勒斷了。
并且樣子更加的扭曲,整個腦袋偏在一旁,散落的頭發遮蔽了大半個臉頰。
在他的頭發内也發現了海棠花的花瓣。
少年的手背上有着細小的傷痕,已經結了痂。像是頑皮的小貓不小心抓傷了他,隻有兩道淺淺的痕迹。
“他看起來隻有十四歲。”葉良玉聲音悶悶的。
梁誡沒說話,擡手用白布遮蔽住少年的臉龐。
“如果真的是蘇捷昌,現在狗牙兒很危險。”
……
狗牙兒其實不太擅長跟蹤,因為他腳程不快,也沒有輕功,還總是因為不相幹的事物分心。
可這次,竟然沒有跟丢。
蘇捷昌一路穿過繁鬧的人群街道,向城北走去。
城西靠着湖泊,店面也相對少了許多。
所以相比下來,要靜谧不少。
狗牙兒也不敢跟的太緊,畢竟人群少了許多,自己貼的太近很容易被發現。
蘇捷昌的身影停留在不遠處的橋下,眨眼間又消失不見。
狗牙兒揉了揉眼,快速地搜索了一番,的确看不見人了。
夜色降臨,他有些害怕,但想了想葉良玉的囑咐,還是向前走去。
那是一座石橋,有些年頭了。
橋下的确沒有其他人的身影,這個湖泊的水已經所剩無幾,三兩隻蜻蜓在水面跳躍,掀起微微的漣漪。
這邊根本沒有什麼人,可能是因為空氣中彌漫着一股異樣的腥臭。
橋洞下有一個大坑,裡面黑黢黢的,看不太清。
狗牙兒淹了眼口水,鬼使神差地向那邊走去。
腥臭味更加濃郁了一些,他皺着眉毛低頭一瞧。
“啊!”他無聲地驚叫,吓得一屁股跌坐在泥濘裡。
那坑洞裡密密麻麻都是動物的屍體,大多是身材小巧的貓,也有幾隻狗。它們堆砌在一起,像是一座小山頭,從坑洞裡冒出一個頭來。
狗牙兒隻感覺自己的心跳加快,背後已然被冷汗浸透。
胃裡波濤洶湧,随時都能大吐一場。
他不受控制地幹嘔了幾下,正準備從地上爬起來。
就聽身後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他警鈴大作,連忙爬起身來。
突然,一根麻繩從後面纏住了他的脖頸。
“啊!”他不由地驚叫,下意識地猛烈掙紮起來。
那繩索卻越來越緊,窒息感席卷全身。
身後傳來濃重地呼吸聲,似乎那人也有些吃力。
狗牙兒咬了咬牙,猛然向身後撞去。
兩人一起跌進冰涼的湖水中。
那繩索還纏在他的脖頸上,試圖将他拉進湖底。
他手腳并用,撲騰出水面,好在這湖泊水位不高。
回過頭去,隻見男人一襲月色長袍已經被打濕,長發散落在肩頭。
那雙眼眸在夜色中如同鬼魅,死死地盯着他。
狗牙兒倒吸一口涼氣,連忙向岸上爬去。
蘇捷昌似乎沒打算追上前去,他緩緩擡起手臂,擡起手中的小型弓弩。
“嗖——”
聲音劃過夜空。
狗牙兒感覺自己脖頸一痛,連忙摸了過去,隻摸到一塊凸起,嵌進他的脖子裡。
他連忙将那竹釘從自己的脖頸拔出,卻不料藥勁發的如此之快。
視線瞬間模糊了起來,他晃晃悠悠地爬上岸,卻始終站不穩。
蘇捷昌就站在水中,看着麻布少年來回踱步。
“撲通”一聲,他又重重跌回湖水之中。
“阿樹,梁公子,救命啊……”
他絕望地閉上了眼睛,手裡緊緊攥着那根信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