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屋梁,暗室明燈。
狗牙兒已經喝成一灘爛泥,整個人趴在葉良玉身上。
葉良玉不耐煩地推了推他,喝醉的人卻像身上挂了沙袋一樣,死沉死沉的。
柳無道拿起酒杯跟葉良玉碰了碰,“小子,酒量不錯啊!”
葉良玉仰頭喝盡,面不改色。
梁誡和羨風隻是小酌了一杯,還清醒着。
少年的臉頰已經蒙上一層淡淡的紅暈,應該已經微醺。
“原來你們就是揭皇榜的江湖刑司啊,久仰久仰。”羨風說道。
梁誡輕笑一聲,“一個挂牌的而已。”
“哪有無極祖師的名頭大啊!我才該說久仰。”
“你們兩個還客套起來了,都是兄弟。”柳無道拍了拍梁誡。
梁誡差點被這兩下打出内傷,心說這貨真是用不完的死勁。
不大一會兒,已經夜過三更。
柳無道和葉良玉終于算是安生下來了,畢竟店裡也沒有酒給他倆造了。
羨風上去踹了踹柳無道的屁股,冷聲道:“死小子,自己滾上樓去。”
柳無道恩了一聲,拽住羨風的衣袖:“師父,我走不動了。”
“走不動,腿也别要了。”羨風道。
此話一出,柳無道一個激靈就站了起來,還不忘來回踱步給自家師父瞧瞧。
“好得很好得很,我這就滾了。”
梁誡看着癱在一旁的兩個貨,嘴角不由地抽搐起來。
兩個少年互相抱在一起,早就睡死了過去。
他拽了拽葉良玉,“葉良玉。”
不動。
又踹了狗牙兒一腳。
還是不動。
“要不就把他們丢在這好了。”梁誡心道。
已經走了一半,還是咬了咬牙轉了回來。
他先是俯身叫了一聲:“葉良玉。”又擡手拍了拍他的臉頰。
“嗯……”葉良玉悶哼了一聲。
他試圖将人拽起來,可狗牙兒将人壓得死死的。
“算了,換一個輕松的。”說着,他上前将狗牙兒拎了起來。
狗牙兒被這麼一拽,恨不得整個人撲到梁誡懷裡,他哼哼唧唧地将嘴巴湊了過去。
“敢親我你就死定了。”梁誡冷冷地吐出這句話。
狗牙兒立馬一個激靈,酒都醒了幾分。
“梁、梁公子。”他有些尴尬,擦了擦臉上的口水。
“我自己可以走!”
話音剛落,狗牙兒就竄上了樓。
梁誡看向一旁的葉良玉,歎了口氣。
“長的還是有幾分姿色的,不如将你賣了,說不定還能小發一筆。”說着,他湊近端詳少年的臉龐,又搖了搖頭。“不行,脾氣這麼臭,怕是沒人要。”
他蹲下身,将少年背到了背上。
……
葉良玉做了一個夢,他已經許久沒有做過夢了。
眼前是熟悉的宮闱房梁,他躺在嬰兒床裡。
母親低頭看着他,面無表情。
突然,眼前一黑。
被子将他整個臉都捂住了,死死地按在他身上。
他撲騰着腿,揮舞着小手。
已經喘不上氣,他似乎下一秒就要斷氣。
突然,脖頸上的石頭吊墜發出一陣異光,将壓在他身上的女人沖擊開來。
他又看見了母親的眼眸,雙眼通紅,攢滿了淚水,卻滿是憤恨。
“你為什麼不去死!”
母親的聲音撕心裂肺,突然沖了過來。
他緊緊地閉上了眼,突然感覺到周身一涼。
自己又變成了五六歲的模樣。
此時,母親正鉗着他的腦袋,狠狠地按進河水之中。
冰涼刺骨的水混雜着河床的泥沙水草,湧進他的鼻腔裡。他拼命地掙紮,想要呼喚母親。
“母親……”
“啪”的一聲,臉上火辣辣的疼。
“别叫我!住嘴!住嘴!”母親突然歇斯底裡,揚起手臂又扇了他兩巴掌。
胸前的石頭吊墜再次發出灼目的光芒,刺傷了母親的手掌。
血液從她的手心淌了下來,沁進泥土裡。
突然,一陣妖風吹來。
眼前的場景又是一變。
葉良玉突然害怕起來,淚流滿面。
房梁上的白绫随風飄動,帶着母親的軀體一蕩一蕩。
母親的眼睛死死地瞪着他,似乎要化作厲鬼索他的命。
“不!母親!——”
少年驚叫一聲,胡亂抓住一把衣物。
“怎麼了,葉良玉?是我,是我。”梁誡抓住他的手臂,将人晃醒。